兩個人在池塘邊站了很久。
池塘上有嫋嫋的晨霧,晨霧中兩個人的身影若隱若現。
遠山、近水、假山、藤蘿、小橋、亭軒,一應景物都被晨霧籠罩著,就像一幅暈染的丹青。隨著陽光越來越燦爛。嫋娜的晨霧漸漸散去。楊帆和張柬之的身影也散開了。
“派兩個人護送顧源姑娘和她的弟弟回去,要親手交給他們的父母!”張柬之站在庭院裡,向管事吩咐了一句,便折身走向書房。
書房裡兩排書架,古色古色,書架頂上放著幾盆藤蘿,嫩綠的枝葉垂掛下來。給這靜雅的書房增添了幾分生趣。
一個灰衣僧人盤膝坐在几案後面,几案上燃著一爐薰香。
灰衣僧人盤膝打坐,一手數著捻珠,微闔雙目,輕聲誦唸著經文。
張柬之走進書房,沒有打擾他。只是在他對面,拾起一張蒲團盤膝坐下。
灰衣僧人看起來只有三十多歲,面板白皙,雙眉清淡,容顏俊朗。
灰衣僧人唸了一會兒經,輕輕張開眼睛,見張柬之已經坐到面前,忙雙手合什。微笑道:“張公。”
張柬之笑了一下。道:“楊帆已經答應了!”
“喔?”
灰衣僧人喜上眉梢,唸了一聲佛號。道:“如此說來,黃景容這個魔頭必當伏誅,劍南生靈的困厄可解了。”
張柬之道:“前些日子,老夫已上表彈劾邊州各府所置之官,既無安遠靖寇之心,又無治理地方之能,瓷情割據,詭謀狡算,互結朋黨,提攜子弟,中原亡命,皆視邊州無法無天之地為樂土。
今元芳既然答應與老夫合作,老夫準備再上一道表,彈劾黃景容勒索地方,濫施酷刑,所過之處,民怨沸騰,先為來日之變打一個註腳。只是,老夫乃一外臣,在皇帝面前,遠不及御史臺眾官員受到信任,還須多多聯絡同志,一同上表彈劾,這件事就要麻煩法琳大師了。”
灰衣僧人連忙道:“願為張公奔走!”
這位僧人俗家姓陳,乃是穎川陳氏族人,也是世家望族後裔。之所以出家,自然也是有過一番大變故的,所以他是堅定的反武派,僧人身份只是他雲遊四方的一個便利條件,並不是真正的虔誠佛教徒。
否則,武則天篤信佛教,大肆提高佛教地位,他作為一個佛教弟子,是沒有道理同保李派的張柬之相交莫逆,蓄謀對付武則天這位佛門大護法的。
如今佛法盛行,法琳以僧人身份遊走各州府、出入豪門、交結官吏,絲毫不會引人注意。籍由這個身份,正可配合張柬之,多多聯絡有志於匡復李唐的忠臣義士。
法琳和尚欣然道:“張公此一計,可以除酷吏、保黎民,又可籍此引起朝廷關注,嚴查邊州平庸官吏,可謂一舉三得啊。”
張柬之撫須微笑道:“不止如此!王孝傑節節進逼,連連取勝,安西四鎮,即將收復了。到時候我朝兵威之盛,一時無倆,大軍回返時,更可震懾諸蠻。諸蠻今日謀反,且安撫之,待大局砥定,少不得還要消磨一下他們的桀驁之氣,叫他們今後對朝廷更加恭訓。”
法琳目光閃動,喜道:“此所謂,一舉四得!”
張柬之道:“經此一事,元芳便是老夫的同舟人了。此子乃朝廷新貴,年少有為,更難得的是,居高位而不忘其本,乃國之正臣。有此子與老夫同舟,來日風雲際會,同圖匡復,豈不是一個得力臂助麼!”
法琳和尚撫掌大笑道:“哈哈,如此說來,乃是一舉五得啊!張公之才,足可定天下、安社稷,區區一州刺史,著實屈才了,他日若為宰相,想必旦夕可令天下太平矣!”
張柬之微笑道:“大師誇獎了。”
法琳和尚道:“事不宜遲,貧僧這就去了。”
張柬之起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