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遠處一標人馬遠遠行來,刀槍閃亮,槍戟如林,眾人紛紛望去,一臉愕然。
各席上的耆老紛紛起身,訝然看著眼前一幕,就見那隊官兵遠遠跑來,未到面前便左右一分,向整個“棚戶區”包抄過來。古老大和古老二見狀,馬上向前一站,擠開站在張昌宗左右陪同敬酒的謝刺史和盧別駕。
張昌宗興奮地道:“他們來了?”不等旁人回答,他就看到了楊帆,楊帆與幾名府軍將領快馬馳近,正紛紛下馬向前走來,後面跟著兩隊殺氣騰騰的官兵。
張昌宗大喜,快步迎上前去,楊帆立即向他叉手施禮,高聲道:“末將楊帆,遵欽差所命,引鄜州扶陸府將士共計一千二百員趕到,謹從張奉宸吩咐!”
楊帆才不想出這風頭兒,且不說這延州府官員中有些是有世家背景的,他目前還不宜過於得罪自己的“幕後老闆”,便是與朝中其他官員有聯絡的,也不好把這仇恨拉到自己身上。
本秀於林,風必摧之。在數千年來形成的重集體、輕個人的政治環境下,再了不起的人物,哪怕一時權傾朝野,早晚也會被群僚螞蟻食象般啃成白骨,以為抱緊皇帝大腿就可以無敵的蠢貨早晚完蛋。
張昌宗那玉樹臨風的小體格兒,在楊帆心中是防禦值百分之一千的血牛肉盾,從一開始就定位為肉盾的活寶貝,這時不拿出來用還待何時?
張昌宗可沒這種覺悟,一見楊帆對他禮敬有加,將抓捕延州上下官吏這等大出風頭的事交到他的手上,心中大悅,馬上吩咐道:“楊帆聽令,馬上把延州府正印官、佐貳官、首領官、雜職官,上上下下所有的官,都給我抓起來!”
張昌宗說完才發覺自己手中還端著酒杯,這時該擲杯為號才有戲劇性啊!張昌宗想也不想,馬上把手中杯往地上狠狠一摔,大喝道:“動手!”酒杯落地,摔得粉碎,這一下氣勢算是足了,卻不知這一摔吸引了多少仇恨值過來。
“末將遵命!”
楊帆非常配合,大聲領命,那扶陸府折衝都尉李衣白獰笑一聲,把手中刀一揮,喝道:“動手!”
手下一群如狼似虎的兵將便一擁而上,將謝太守、盧別駕、葉長史、藺司馬等一眾官員摁翻在地,先除官衣官帽,再用繩索捆了,手腳麻利的很。
四方耆老見此情景,只驚得目瞪口呆,楊帆見狀,趕緊湊到張昌宗身邊,低聲道:“張奉宸,對四方耆老。宜多加安撫。”
前期安排,楊帆總是獨斷專行,張昌宗心裡有點不痛快。如今見到了該出風頭的時候,楊帆卻處處唯他馬首是瞻,些許不痛快早就煙消雲散了。
張昌宗向楊帆滿意地點點頭,上前兩步,張開雙臂,高聲道:“四方耆老且勿驚慌,本官奉旨拿辦延州一眾貪官,與眾父老無干。今日有請諸位長者做個見證。再則本官還有託付眾耆老處,各位長者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葉落雨被幾個彪悍的扶陸府衛士摁倒地上,剝去官衣、除去幞頭,使一條繩索攢著四肢彷彿殺豬一般綁了起來,臉頰貼在泥上。死死地瞪著楊帆,瞪了半晌。黯然一嘆。慢慢閉上了眼睛。
整個延州府亂作一團,到處都是官兵抓人,好在有頭有臉的官兒們如今大都在刺史府,抓起來很容易。其中不無濫抓的,比如文學博士、醫學博士,還有一些無權無勢的“送老官”。這時也顧不得分辨,先一股腦兒抓了,登記造冊時問明身份再放掉就是。
至於小吏差官,都是些跑腿兒的小角色。雖說楊帆有除惡務盡之心,卻也明白這些人是一地執政之基礎,不能一鋤頭全刨了。何況這些小吏差官都是“上不正,下參差”的貨色,如果上官清廉他們就不敢胡作非為,如果上官貪婪他們自然也就沒了操守。換一批人上來還是這個德性,上哪兒找那麼多清廉自守的君子去,是以俱都放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