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自己呢?也一次一次地被她的母親傷害著。母親是疼她的,毫無疑問,相對於那幾位母親想殺就殺、毫無一絲母子親情的兄長,她無疑是受到母親特別的疼愛和庇佑的,可是相對於母親對權位的戀棧,她又算得了甚麼?
母親明明知道她的丈夫並沒有參與謀反,可是為了殺一儆百,僅僅是為了震懾人心,哪怕他是自己愛女的丈夫,也可以毫不憐惜地殺掉。
薛紹活著,對母親的大業沒有一絲阻礙,可她僅僅為了讓別人更恐懼、更害怕,更強烈地表現出逆我者亡的霸道,她就毫不猶豫地讓自己的女兒守寡。她關閉了宮門,把女兒摒之門外。
那時,她正抱著剛滿月的孩子,母親哭、孩子哭,母子倆哭到氣絕。
如今,母親又想把女兒嫁給她的外甥,是啊,這是多好的算計啊!
李家的媳婦,奪走了李家的江山!
李家的姑爺,再坐上李家的江山!
為了她能坐江山,她無情地奪走了女兒的駙馬!
為了武氏子孫坐穩江山,她又硬塞給女兒一個駙馬!
淚水在太平公主眼中漸漸凝聚成盈盈的珠淚,她微微閉上眼睛,兩顆晶瑩的淚珠便潸然落下。就在這時,一陣哭號聲順風飄入了她的耳中。
太平公主霍然張開眼睛,就見前方停泊著一艘大船,那是一艘戰艦,而太平公主乘坐的是一艘畫舫,畫舫是樓船,比那艘戰艦要高了一層,太平公主居高臨下,赫然看見,前方戰艦的甲板上橫七豎八地躺滿了屍體。
“白綾?”
白綾賜死,能是常人?
太平公主心中一動,立即向那戰艦一指,吩咐道:“迎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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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
大船靠近,因為停得急促,兩船微微發生了碰撞,兩艘船上的人都是微微一晃。
這時,戰艦上計程車兵正把白綾套在一個年僅九歲的男童脖子上,這是郇王李素節的第十子,甲板上,已經僵臥了一地死屍,郇王李素節和他的九個兒子已然全被絞死。
太平公主瞧見甲板上的慘狀,手扶著船舷,未等大船完全停穩,便大喝一聲,制止士兵們的行動。旁邊兩個健婦抬起踏板,“砰”地一聲搭在船舷上,把戰艦砸得一晃。
這踏板木質結實,極為沉重,又是常沾水的,就更加沉重了,平時船上水手得七八個人才能把這踏板順下船去,誰料太平公主身邊兩個虎背熊腰的婦人,居然力大無窮,看得那些水手瞠目不已。
太平公主舉步上了踏步,走到戰艦船頭,看了看那一地死屍,凜然問道:“死者何人,你們為何在此擅動私刑?”
武攸暨聽到動靜,已經轉過身來,一看地上伸舌瞪眼、臉色漲紫的諸多死者,武攸暨心驚膽戰,不敢多看,急忙上前向太平公主施了一禮,道:“末將武攸暨見過太平公主。”
武家子侄眾多,太平公主倒是見過武攸暨幾面,只是記不清他的名字,不過那些宮廷聚會的接觸中,大約瞭解這個武攸暨他與武三思、武承嗣等人不同,性格內斂、溫順的多,對他還算看得順眼,便點點頭,道:“原來是武將軍,這是怎麼回事?死者是誰?”
武攸暨道:“公主,死者……是郇王李素節及其子。”
太平公主聽了,心中頓時一寒。
李素節的側妃雲氏一聽來人是太平公主,立即從一個士兵手裡掙扎出來,撲上來跪倒在她膝下,號啕哀求道:“公主,請救救你的侄兒,請救救你的侄兒呀!”
她的兒子正是剛被套上絞索的那個男孩,眼見兒子要被絞死,雲妃心如刀割,卻是無力施救,如今一聽太平公主到了,哪怕希望渺茫,也再顧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