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是利用下班後那短短一個小時在人煙瀰漫的餐館裡抬槓,偶爾,他會抗議她給他的時間太少,希望她能辭去“專櫃”的工作。芷芽總以“再過一陣子”安撫回去,早上則是七點半上班,晚上拼命工作到近十一點,逢假日,才將周原的書丟到腦後,放鬆心情與周莊出遊,或登山健行,或看電影壓馬路。
在好事者眼裡,外形迥異的他們一點也不登對,周莊稱頭得像支昂揚華麗的孔雀,芷芽則是難登大雅之堂的土窯雞;這樣的極端似乎是一項十惡不赦的罪。
今夕,他倆在“霧都”親耳聽到臨桌三個生面孔的女人交頭接耳,她們的音量不算大,但恰巧在他們耳力所及之內。“隔桌那個穿西裝的男人條件那麼好,為何不挑一個美一點的,反而帶個長相抱歉的女人出來嚇人。”
芷芽一臉窘迫。周莊則是橫了隔桌女人一眼,懶洋洋地道:“咦,這裡的空氣怎麼突然走味了,莫非有人說話當放屁?”
隔桌三雙“大嘴鳥”登時啞口相望,欲辨不能言,才一眨眼的工夫,便氣呼呼地起身,各夾各的包、雨傘、拿起帳單,結帳離去。
芷芽無語地攪拌著冰咖啡,周莊也沒再多評一句,握起她擱在桌上的左手,以大拇指揉著她的指腹良久,凝視著她說:“在我眼裡,你最不同。”
簡單的一句話讓芷芽落淚,不是因為感動,而是他還是不願提“愛”,她抬手抹去淚,瞄到腕間的手錶,梗噎表示,“我該走了,”說完要將左手自他掌間抽回,周莊先是緊握不放人,任她掙扎了兩下才大笑地鬆了手,“抱歉我又來了,不過我最近發現不這樣黏你一下,稍後渾身就會不對勁……”
“周大少爺是怪人有怪癖!”芷芽為他下了結論後,將包包一拎,迅速閃開他二度伸出來的手,往出口小跑步而去,等到跨出玻璃門後,才捨不得地轉身跟他揮手道別離。
芷芽的人影消失後,周莊也收回眼,拿起擱在桌邊的報紙,這才發現她忘了將那把勾在桌角的長柄黑傘帶走。僅管白天沒下雨,天空仍是陰晦得很,一想到她稍後下班有可能下起雨,便套上西裝,拎著黑傘去結帳,
這回沒上回那次幸運,當週莊行至十字路口時,紅燈已亮,芷芽人也在對街了。他發現她是真的很沒方向感,因為她又朝反方向走去!周莊不禁懷疑她究竟是怎麼走到百貨公司上班的?
他隔著一條車水馬龍的街,目不交睫地追著芷芽的身影,見她疾穿過人群,行過一幢又一幢的大樓,走到“遠業”時,卻不再往前,反而轉身躍上階梯,奔過廣場直朝大門而去。
周莊先是不解,後來想到她有可能回“遠業”拿她忘在公司裡的東西,於是算定等他走到“遠業”後,也差不多是她該出來的時候。
不過,當他叼著半截煙、單手拄著黑傘站在臺階正中央等上三十分鐘仍不見她人影時,他不禁懷疑自己看走眼,把別的女人誤當成她了,不過,這兒乎不可能他正努力思索時,一道人影靠了過來,語帶訝異地問了,“周莊,你呆站在這裡做什麼?”
周莊低頭看見矮他兩階的父親時,換了一個姿勢,不疾不徐地應道,“別緊張,只是等朋友而已。你呢,忙到現在才下班?”
周原遲疑了一下,才說:“不是,我剛用完餐,現在正要回辦公室,”
周莊眉微挑,晃了一下腦袋,平著音調道:“喔,又加班?”
“嗯……”周原遲疑一秒,才說:“是,有些檔案得看一下。”
周莊知道父親沒說實話,扯了一下嘴角,說:“別太操勞了。”
“放心,我身體硬朗得很,倒是你媽需要你多關心,有空找個時間回家陪陪她吧。”
周莊不耐煩地將煙一彈,敷衍地說:“有空我自然會回去看媽。”
周原對周莊近似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