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會要求你現在做出決定。”
“……”
“但,你不能阻止朕繼續對你訴說,不是嗎?”
我抬眼看著他,不知為什麼視線都有些發紅了,也許是因為這一刻陽光都照進了屋子裡,照在了我們的身上,又好像是我全身的血都在這一刻湧到了眼睛裡,一時腦海裡波濤翻騰,我能聽到潮水呼嘯的聲音,卻變得有點聽不清他的聲音。
只看著他的唇在慢慢的開闔著,他漆黑的眼珠用力的看著我。
他每說一個字,我的腦子裡更就更空洞一些。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說完了,原本單薄的嘴唇慢慢的抿成了一條線,眼神也變得越發的沉重起來。我的腦子裡,那滔天的潮湧也終於歸於平靜,我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也聽到了他的呼吸聲。
不過他剛剛說的——
我靜默的看著他,他也用力的看著我,但兩個人都沒有再開口。
氣氛,沉悶得好像暴風雨之前那種壓抑的寧靜,卻讓人連呼吸都無法施展。漸漸的,我感覺到他的手在用力,像是那種平靜和空虛讓他越發的不安,只能抓緊手上的東西才能讓他踏實一樣。
手腕在他的掌心,已瀕臨粉碎。
我咬著牙,承受著他的怒火和不安。
我原想著,我和他之間的每一次對峙,都必須要有一個人的受傷才能打破這個僵局,也自然,和以往每一次一樣,都應該是我,可就在我幾乎快要打破這個僵局的時候,他卻先撤了,手上的力道慢慢的減弱,放開了我的手腕。
細白的腕子上,留下了幾道深深的紅痕。
我猝不及防,也不知他為何就這樣將一切都忍了下去,但下一刻,就聽見“啪”的一聲,另一隻手上捏著的茶杯,被他硬生生的捏碎了。
幾塊鋒利的碎片帶著血,跌落在地。
我一驚,還沒來得急反應過來,身後的床榻上已經傳來了妙言迷糊的聲音:“唔,什麼呀……?”
我已經來不及說什麼,急忙掙脫開他的手,轉身走到床邊。
妙言已經醒了過來,揉著眼睛從被窩裡爬出來,一頭蓬亂的頭髮讓她看起來像一頭迷糊不知世事的小獸,抬頭看著我:“娘?怎麼了?”
“沒事啊。你終於醒了。”
“嘿嘿,我做了一個好夢啊。可惜,才夢到一半就被吵醒了。剛剛是什麼聲音啊?”
我心裡還有些不安,下意識的回過頭去,就看見站在外面的裴元灝背對著我們,從袖子裡抽出了一條帕子,慢慢的纏到了自己的手掌上。
妙言也看見了他,立刻大喜過望的叫道:“爹爹!”
這時,裴元灝才轉過身來,臉上已經換上了溫柔的笑意,走進來。
“小懶蟲,終於醒了。”
“嘿嘿嘿。”
“剛剛夢見了什麼?睡了這麼久都捨不得起?”
“我不告訴你們!”
“連爹也不能知道嗎?”
妙言轉了轉眼珠,然後說:“那好吧,我偷偷告訴爹。”說著,便用小手捂著嘴往裴元灝的耳邊湊,嘰裡咕嚕的說了一陣,裴元灝聽了,眼角慢慢地堆起了笑意,等到她說完了,微笑著看著妙言:“好,朕知道了。”
我坐在旁邊,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是什麼?”
他轉過頭來看著我,目光有些深邃的:“你想知道?”
“……”
明明只是妙言的一個夢,但他這樣一說,我反而覺得像是有什麼更深的寒意,竟也不敢多問。
他又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似乎想要說什麼,但妙言已經在旁邊突然一拍自己的額頭:“哎呀,差點忘了!爹爹,那個娘娘現在好了沒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