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陳霸先在聽完這話後,眉頭更是緊緊皺起,口中則不發一言。
“杜公所論謬矣!侯景南來,豈是全盛之師?縱橫都下亦無人能敵!今我精兵數萬,都畿卻是殘破廢土,爾若不敢舉事,自認膽怯則可,何謂不能匹敵!凡所論戰,豈有必勝?臨戰力搏,絕無反顧!”
侯安都本就是在場年紀最小之人,再加上本身性格也正如陳霸先所言,有一些張揚氣盛,此時聽到杜稜如此長他人志氣而滅自己威風,心中頓生不忿,站起身來指著杜稜便怒聲說道。
杜稜見侯安都直言自己膽怯,而主公陳霸先則只是坐在席中沉默不語,心中也有些不爽,同樣站起身來望著侯安都說道:“所以侯郎是要復做侯景?都畿所在、朝廷所在,藩臣舉兵內諫,本就是萬難之事。
今諸方掌兵將領,俱是江陵舊僚、王氏親故,縱然能夠速定於內,又何以懾服四邊?更何況,朝廷已與齊人論好、訂立盟約,一旦國有內亂,齊人又豈會坐視閒觀?一旦齊國大軍再圍廣陵,則我又將作何進退之計?
侯郎氣壯志雄,又能身當幾用?如若輕率舉事,所要面對的不是百千散卒,而是鉅萬之眾?侯郎能歷幾陣,能殺幾人?如此大計,難道不應該謀而後動?”
杜稜一番辯駁反問,一時間讓侯安都也無從回答,但他卻仍不肯認輸,手扶著佩刀怒視著眼前的杜稜。
正在這時候,陳霸先緩緩從自己席中站起身來,踱步行至針鋒相對的兩人面前,隔開他們彼此視線,但旋即他突然抽出一條手巾,閃身繞過杜稜頸項,兩手用力的攥住手巾勒絞在一起。
那杜稜陡然受此襲擊,一時間也是大為驚慌,但此時喉嚨裡已經發不出任何的聲音,只兩手想要扒開纏在頸上的巾布,但無論如何用力掙扎,身後陳霸先那繃緊的兩臂都如鐵鑄一般紋絲不動。他兩腿慌亂的在地上蹬動著,但呼吸和氣力都在快速的消弱,動作也越來越疲軟輕微。
堂內其他幾人見到陳霸先如此,頓時也都紛紛驚立起來,眼中流露出恐懼的神情,各自身軀繃緊、收斂呼吸,不敢發出一丁點的聲響。
陳霸先保持這一姿勢足足過了幾十息,直到身前的杜稜已經完全沒有了聲息動作,他這才鬆開了勒緊的巾布,用那巾布擦了擦勒出白痕的手掌,然後將之覆蓋在了仰躺在地、一動不動的杜稜臉上。
“今日事非是可為不可為,而是不得不為!事或飲鴆止渴,然則困守京口不異於坐以待斃,亦是不待蓍龜!”
陳霸先又環顧在場幾人一眼,口中沉聲說道:“杜公論事,誠然周全。然則今日事又何須辨疑?”
其他幾人一時間都還沒有反應過來,而本就態度踴躍的侯安都聽到陳霸先作此表態後,便先拍掌喝彩起來:“主公英明!事已至此,唯先發制人,後發則必治於人!臨事不決,死期將至,性命猶且不保,又何必將長遠後計來縛我於今!”
徐度與周文育這會兒也都反應過來,連連點頭應是。
統一了內部的意見之後,陳霸先當即開始佈置任務。自從王僧辯沒有承受住北齊的壓力、迎接蕭淵明南來,他便清楚彼此間的分歧怕是不好調和,所以也一直在暗作準備,甚至就連獎酬將士的物資都已經開始在暗中籌備。即便沒有王僧辯此番遣使招兵,他心中也已經在暗計該要何時發動了。
此番進襲建康可謂是殊死一搏、不成即死,陳霸先自然不會再有所保留。他麾下甲兵雖有數萬,但扣除老弱病殘與疲弱之旅,精銳將士尚且不足兩萬,這一次自然是要傾巢而出,其他未稱精銳的人馬則暫留京口,守住這個老巢。
但如此一來,用於守衛江北廣陵的力量則就不免有些不足,而且廣陵重鎮也必須得有一員心腹大將坐鎮才可放心。
“如若僧明仍在,該有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