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殿之後,宇文邕撲通一聲便跪在地上,膝行入前數丈,然後才語氣沉痛的頓首說道:“昨日舍弟竟於坊中做出暴行,當街劫擄臨漳公高湝而走。雖雲是激於家仇舊恨,然賊齊俱已為至尊討滅,人事已作定論,豈可再意氣用事、濫用私刑。臣管教無方,罪同此行,懇請至尊降罪。”
李泰聽宇文邕雖然自言認罪請罰,但語氣中仍然帶著一些迴護開脫之意,於是便沉聲說道:“今早高氏子躁鬧皇城,已經令物議滋生,原來事由在此。此事已付京兆府從嚴查處,你兩人且赴京兆府敘述案情去罷,儘快了結此事,切勿再生事端!”
宇文憲也跪在了一邊,口中繼續說道:“臣等入此請罪,所為還非止案事。除此擄人而走的罪事之外,此中另有別情需稟。舍弟因受邪言蠱惑,竟然暗生狂邪之想……”
李泰聽他們主動講出宇文直的打算,眉頭頓時便也皺起來,略作沉吟後便又發問道:“事有不協,人有異見。你兩人對此各自又有何見解,覺得朝廷此番賜授官爵是否合理?”
兩人聽到這問話,額頭都是冷汗隱現,宇文邕深跪在地顫聲道:“事成定論已有數年之久,臣家門一直祥和無事,皆以享此聖眷為榮,並無半分質疑不公。今之邪情何處沾染、因何滋生,臣亦不知,但若能查斷清楚、知是何人懷奸作祟,臣必與此獠誓不兩立!”
旁邊宇文憲也說道:“刑賞二器,天子持此以策御萬眾,敢有質疑,俱是不臣之賊,臣誓討之!”
“故岐國公有子英壯若斯,何患遺澤不能綿長?”
李泰聽到兩人這番回答後便笑語道:“事情我知道了,你兩人不必再以此為憂,安心在事即可,有司自會公正裁決。”
然而兩人聽到這話後卻都沒有起身,而是繼續說道:“至尊厚愛不疑,臣更惶恐羞慚。母、弟俱遭蠱惑,執迷不悟,臣今拘之戶中,亦不忍至親遭於刑吏,懇請能親自引至有司問斷。另臨漳公而今正受困庸國公於太傅別業,臣亦請親往解救以釋前嫌,並察捕其餘涉事人等,務求無遺於外!”
李泰接受了他兄弟兩人的表態自辯,雖然不會放過宇文直,但也讓他們置身事外,但他卻沒想到宇文邕態度如此積極,寧願擔上一個手足相殘的惡名,也要進行一個徹底的切割,甚至主動請纓前往於謹家去查抄。
不過想想歷史上這小子的表現,有這樣的做法倒也不奇怪,如今雖然身份有所不同,但是行事風格倒還一脈相承。
因為事情牽涉到宇文家嗣子人選的爭執,加上還有一些湧動的人事暗潮也不方便向外展示,所以李泰在想了想之後,點頭答應了宇文邕的請求,著令宇文憲率領一隊二營甲士前往拘拿涉事人員,並又吩咐道:“於太傅乃是國之元勳,今戶中有不肖子涉於罪事,想必其亦未知,你等行事時,也要為太傅稍顧體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