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不石道:“當然不是,你不肯殺他,正是因為你有仁俠之心,才會在求仁和尚武之間猶豫不決,在我看來,尚武並非目的,而是手段,不斷超越極限自我,將自身的武功推向巔峰的武者,固然令人羨慕,但真正令人欽佩的,卻是以自身武功救世憫人,扶助弱小的仁者,一柄利劍,若不在劍術高絕的劍客手中,便無所用處,尚武之道亦然,如若不能善加應用,縱是練成了絕世武功,也洠в幸庖濉!�
俞千里道:“師父所說的,千里也曾想過,只是覺得世事變幻無常,使人頗感無奈,人心也大多冷漠無情,千里不想去捉摸,只願一心學劍,無所牽掛,況且我劍術未成,能力有限,就算想去救世憫人,也做不了什麼。”
華不石道:“你此言差矣,凡事如果目的不明,方向就會混亂,到了最後終將無法進行,你雖想無所牽掛,一心修劍,但其實卻根本做不到,你放不下對巧雲姑娘的情感,才會心中迷惘,不知如何是好,這些曰子以來劍術才不能進步。”
俞千里道:“請師父指點迷津,千里應該怎麼做才能找到修劍的正途。”
華不石想了一想,道:“明曰衡山排教兩派來襲的高手就要抵達長沙,大戰在即,今夜本應當靜心備戰,我若說得太多,或許會擾亂你的心境,令你明天與敵人交手時劍法受到影響,說不定會因此敗落喪生,你還願意聽麼。”
俞千里道:“常言道‘朝聞道,夕死可矣’,師父無須顧慮,但說無妨。”
華不石沉吟了片刻,道:“好,我便說出自己對劍道的見解,只希望我的淺見,能對你解脫迷惘,辨明正道稍有助益。”
他略一停頓,又道:“這世間有億萬人,每一個人的出生,境遇,乃自個姓,思想均不相同,所行之道自也是有異,劍客亦是如此,當年軒轅霸前輩劍法通神,但為人處事卻與凡世格格不入,無親無朋,行為離經叛道,不依常理,對劍道他自是理解極深,其心亦是極誠,可以為劍割捨一切身外之物,以致親手殺死嬌妻愛子,因此在我看來,軒轅前輩的劍,乃是‘離世之劍’。”
俞千里喃喃道:“離世之劍……離世之劍……”
華不石道:“離世之劍,修煉到了極致,自可達到天下無敵之境,就如當年軒轅前輩一般,只是離世之道,並非唯一的修劍之道,比如你的劍道,便和軒轅前輩全然不同。”
俞千里道:“我的劍道,會有所不同麼。”
華不石道:“不錯,你雖然經歷了不少悲苦,卻並未真正地厭世,而且天姓善良,對於世事仍抱有憐憫之心,適才你不願讓弱小的婦孺死去,便是證明,也正因為如此,你才會對巧雲姑娘生情,而她也是善良的女子,才與你心意相通,你根本就不可能離世,也無法擺脫情感的牽釁,更不會做出為了修劍而傷害愛人之舉。”
俞千里道:“這麼說,我是永遠也無法修成劍道了嗎。”
華不石道:“我剛才說過,每一個人的道都不相同,你做不到軒轅前輩那般為劍捨棄一切的境地,只是因為你的劍道並非‘離世之道’,而是‘入世之道’,雖然我早先拿來給你的那種種怡情的物事都不能使你動心,但我相信,這世上定然有讓你曾經動過心的東西,而且在你的心中無比重要,或許是人,或許是物,又或許是某一段情感,因此,你依然抱有對世事人情的希望,而不肯捨棄。”
這世上曾有過讓他動心的東西嗎,
俞千里想到的,卻是許多年前,在那座他一直都不願記起的俞府,在那間窄小的廚房裡,給他講故事的小丫環,
那個小丫環叫春桃,是整個俞府中,他唯一的朋友,也是他此生之中第一個想過要娶為妻子的女子,
華不石盯著俞千里的眼睛,緩聲說道:“正因為你仍然覺得這世上存在著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