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凱之與幾個學子依舊安靜地在此等著,過不多時,終於有御醫走了出來,陳贄敬連忙上前,劈頭便問:“如何?”
這御醫擰著眉心,顯出了為難之色,支支吾吾地說道:“殿下,只怕救不活了,他體內太燥,熱散不出,只怕……”
這御醫顯然是深受陳贄敬信任的,他看了四周一眼,而後湊近了跟前的陳贄敬,壓低了嗓音,用他們倆人可聞的聲音,接著道:“只怕要預備好後事了,殿下,雖說服食這五石散容易出一些意外,可是……可是學生以為,張學侯畢竟是在大陳出的事,只怕衍聖公府那兒,免不得會見責。”
陳贄敬臉色越加的陰沉,便道:“你以為當如何?”
“不如……”御醫的聲音越壓越低了,生怕有人聽見:“最好的辦法,是堵住衍聖公府的嘴,使他們也不好責難,不如就說這張學侯是因為酒色,掏空了身子?如此一來,傳到了衍聖公府,衍聖公也就不好張揚了,殿下想想看,張學侯的因為酒色而暴斃的,這名聲畢竟不好,衍聖公府難道還能大聲嚷嚷嗎?多半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陳贄敬目光幽幽,若有所思,下意識地脫口而出:“他一人去的?”
御醫忙道:“當然不可能一個人,最好是由另一個有學爵之人領著去的,如此……豈不是一箭雙鵰?衍聖公府定會極力壓住這個訊息,到了那時,說不準還要請殿下不要聲張呢。”
陳贄敬略一深思,不由頷首。
御醫的話的確在理,現在這人突然在大陳之地暴斃,曲阜那邊,少不得要派人來查探的,說不準還可能引發一些事端,而這個張忠,可不是一般人啊,此人不但是學侯,還是聖公的家臣。
可以想象得出,這人在大陳出了事,衍聖公府一定會鬧得不可開交的。
可若是讓御醫修改一下病因,就完全不同了,若是因為酒色而掏空了身體,這就是張忠自己作死……衍聖公府為了聲譽,就不得不把事情壓下來,如此一來,一切的糾紛,也就消弭於無形了。
這辦法似乎是最為妥善的,只是……
他瞥了一眼遠處的陳凱之諸人,不禁道:“你看,誰是領著張忠去聲色犬馬的人?”
御醫聽罷,也抬眸,朝陳凱之等人看去。
他們說話聲音很輕,旁人幾乎是聽不到的,可陳凱之卻是聽了個一清二楚。
見那御醫朝這看來,陳凱之的心裡頓時惱火,這是要找替罪羊啊。
這些人真是噁心至極,為了聲譽,利益,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了。
那御醫只看了一眼,隨即便低聲對陳贄敬道:“殿下以為呢?”
畢竟都是有學爵之人,一旦要栽贓陷害,也不是這樣輕易的,這御醫不敢貿然,反而是詢問陳贄敬。
陳贄敬捋須,淡淡道:“你自管推薦吧,無妨,反正是修書給衍聖公,送去的乃是密信,衍聖公看過,也不會張揚的,就算要懲罰,肯定也是找其他理由懲罰,此人矇在鼓裡,到時就算遭了無妄之災,也不會知道自己為何倒黴。”
陳凱之聽著,心裡直冷笑,卻依舊保持著冷靜,繼續默不作聲。
御醫又朝這邊陳凱之這邊看過來,口裡道:“這陳修撰的官職是最低的,何況……”
陳贄敬沒有多想,便頷首到:“好了,那麼……你去修書吧,事不宜遲。診斷要做得高明一些,不要有什麼紕漏。”
御醫沒有遲疑,便道:“這是學生的分內之事。”
說著,他直接到了一旁的小殿去,只過不了多時,他便拿著一封書信交給了陳贄敬。
陳贄敬看過之後,叫來了一個宦官,吩咐了一句,無非是快馬加急,火速送去曲阜之類。
一個替罪羊,似乎就已經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