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人依舊懶洋洋地靠著牆坐著,口裡帶著濃重的鄉音。
陳凱之哂然一笑,很沒素質和道德的樣子,他道:“吾乃羽林衛崇文校尉,奉旨……”
“奉個鳥旨,要宣讀旨意,去那兒,我等都是小卒,奉旨做什麼?”
其他人都呵呵的笑起來。
這表情,很欠揍。
陳凱之早有了心理準備,不過心裡還是想起了師兄的評價:“禽獸啊。”
轉過頭,便朝那人所指的方向而去,那裡是一個官所,陳凱之將馬系在了馬樁上,踱步進去,便見一個文吏軟噠噠地趴在案上哈欠連連。
陳凱之只好咳嗽一聲。
這文吏醒了,可只看了陳凱之一眼,便又想俯身睡下。
陳凱之連忙道:“這裡的武官何在?”
“耍錢去了。”文吏沒好氣地道。
見這文吏沒精打采的樣子,陳凱之便尋了一把椅子坐下,才道:“拿營裡的花名冊給我看看。”
文吏像是猛地清醒了一般,已經意識到來人有些不太簡單,於是抬眸,上下打量著陳凱之,道:“你是何人?”
陳凱之道:“我乃羽林衛崇文校尉,奉旨節制勇士營。”
文吏便古怪地看著陳凱之,又或者說,他用同情的目光看著陳凱之,良久才道:“大人有錢嗎?”
“什麼?”陳凱之更奇怪地看著文吏。
這文吏便憐憫地道:“大人來此,這分明是被人報復了啊,大人,你得罪了兵部還是羽林衛的那個大人?其實大人也不必怕,這等事,也是常有的,學生倒是認得一些人,可以動用一些關係,將大人調任到其他地方去,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大人若是有幾千兩銀子,這事兒不難!”
臥草,你還來安利我了?
陳凱之目瞪口呆,隨即拉長了臉:“本官再說一遍,本官是來節制勇士營的。”
“噢。”文吏這時看陳凱之的表情就不再是憐憫了,而是……像看一個傻瓜,他笑了笑道:“學生楊光。”
陳凱之挑眉道:“這裡就只有你?”
楊光道:“其他的幾位大人,都比較忙。”
陳凱之便道:“你去請他們來。”
楊光卻是忙搖頭:“不,不可。”
陳凱之瞪著他:“為何?”
楊光臉上顯露著懼色,道:“會捱揍的。”
“……”
陳凱之已想到了什麼,不禁道:“軍營中可以聚賭嗎?身為武官,竟可以擅離職守?”
“這……”
不過陳凱之的憤怒也就到此為止,因為他知道,訓斥一個小文吏沒有意義,便道:“花名冊可有嗎?”
“有的,不過……”
“不過什麼?”陳凱之道。
楊光伸手道:“去取有些不便,大人賞幾個錢,小人可以勤快一些。”
陳凱之感覺這個世界瘋了:“你不怕軍法?”
楊光搖搖頭:“因為小人也是青州人。”
陳凱之皺眉道:“什麼意思?”
楊光笑吟吟地道:“大人用軍法懲治了小人一個,整個勇士營今日就要譁變了。”
圈圈你個叉叉。
陳凱之心裡惱火,他終於知道勇士營的問題關鍵所在了,你尼瑪的,一窩人都是一夥的,從武官到小卒再到文吏,這一個個,都異常的團結。
這在官場,叫做鄉黨,大家依靠著同鄉的關係,抱團在一起,對於任何外鄉人都極端的排斥,自成一個體系,一個人有了麻煩,幾百上千人互保,見誰撕誰。
而文人的鄉黨,倒還罷了,偏偏這武人之間的鄉黨抱團起來,就更厲害了,何況這勇士營,本就是特殊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