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凱之嘆了口氣,才又道:“臻臻小姐以為單憑這些,就可以成事嗎?”
“什麼?”
陳凱之道:“雕漆氏即便殺死了趙王,也根本無從復興。”
“這……是為何……我們……”
陳凱之看著她不認同的樣子,很有耐心地道:“雕漆氏以不出仕為準則,收攬的,又都是貧寒子弟,可這天下熙熙皆為利來,每一個人,誰肯甘心貧困呢?讀了書,若是不出仕,那麼對於絕大多數人,讀了又有什麼用呢?最終的結果就是雕漆氏的門徒,越來越少,又因為身份卑微,永遠居於底層,單憑這些人,就可以振興你的家業嗎?”
陳凱之搖頭,才又道:“這樣是違反人性的,一個違反人性的學派,怎麼可以生存呢?”
臻臻面現怒色:“你……”
陳凱之卻是淡淡一笑,道:“而學生不想做什麼隱士,也不是安貧樂道之人,現在所謀的,是私利,若是將來能夠謀得高位,亦有兼濟天下的志向。你我之間,終究是道不同、不相為謀,學生沒興趣和你聯合,因為你們註定消亡,學生不願和你們有什麼關係,現在……請回吧。”
很有耐性地解釋了一番後,陳凱之便很乾脆地道了逐客令。
陳凱之不傻啊。
這個在宮中安插了人手的組織,是註定會消亡的,現在不過是在垂死掙扎罷了,若是自己跟他們合作,他們一旦消亡,就極可能會給自己帶來災禍。
想想看,一群人,毫不利己,專門利人,傳授窮人知識,等這些窮人好不容易能夠識文斷字,卻又告誡他們不可出仕,那人家學這個又有什麼用?
若是在這朝中沒有門徒,單憑一群下九流,固然這些人懷著什麼忠義之心,然後呢?
你看其他學派的門徒,哪一個不是在各國的朝中濟濟一堂,相互提攜,無數人趨之若鶩,以至門徒千千萬萬,鼎盛無比,學派中的俊傑,隔三差五的嶄露頭角,於是隨之是更多的人拜入門下,形成了良性的迴圈。
貧困的人,讀書本就是千難萬難的事,這一點,陳凱之深以為然,可讓他們只是單純為讀書而讀書,只為了去享受讀書的樂趣,這……不是瘋了嗎?
臻臻怒視著陳凱之,她多半也想不到陳凱之竟是翻臉無情。
陳凱之迎著臻臻的滿帶怒火的目光,吁了口氣道;“小姐勿怪,學生只是不會做沒有意義的事。”
臻臻冷聲道:“那什麼事是有意義的事?”
陳凱之本不想繼續多說,可見臻臻追問,心裡一軟,道:“你見過狼嗎?”
“嗯?”
陳凱之道:“狼行千里,晝伏夜出,為的是什麼?為的是吃肉。鹿也是一樣,鹿冒著風險四處行走,是為了吃草,這世間的萬物,無論是飛禽還是走獸,它們所做的事,都有它的意義,肉和草,便是獸yu,這是與生俱來的。飛禽走獸如此,人也是如此,人生在世,需要衣食住行,需要吃喝,人有他的yuwang,這個yuwang,也是出自於本能,可是你們的學說,卻想要消滅這個yuwang,這固然是高尚,可實則,卻不過是自娛自樂而已,學生不敢苟同。”
“你們現在做的事,便如驅趕狼去曠野奔跑,卻不允許他們食肉這般,沒有任何的分別。當你們違反了人性,那麼憑什麼振興呢?”
“天下任何學說,凡是發揚光大的,都有它的道理,所謂順天應命,什麼是天命?天命便如東流的河水,可是你們呢,卻想做這中流砥柱,想要逆水行舟,這固然是一件極偉大的事,可最終你們除了得到高尚和清名,還剩下什麼呢?”
臻臻雖是滿腔怒火,卻還是凝神聽著,陳凱之不是普通的讀書人,他的學識,早已經過了衍聖公府和天人閣的認可,她豈可輕視,此時她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