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的方法可以監控北半球殘存不多的帝國軍隊。許樂和留守的聯邦軍官平靜地進行著自己的工作,等待著漫長的流凌起始期的結束,等待著三個月後的平靜。
七十四個標準小時之後,穿行於北半球冰川間的地下流凌,因為日漸升高的溫度而變得愈發壯闊,無數道寒水貫穿堅硬的冰層,高速地匯合在一處,激射出冰川表面,向天射出無數條美麗而寒冷的瀑布,然後這些混著冰塊的洪水重重地摔了下來,瞬間漫過面前的雪原障礙,向著南方的低窪處緩慢而又堅持地湧了過去。
三天後,K區的第一道主流凌跨越了雪原中腹區域,湧入一處雪谷,衝入了谷中的原始森林裡。
在寬達數十公里的流凌鋒面之前,逾千年的粗大古樹就像是紙糊般喀喇倒下,綠色的植被瞬間被撕裂成絲絲碎片。
漫山遍野的冰水混合物帶著一種半凝固的膠狀感覺,因為裹著雪層下的黑色泥沙,所以看上去灰沉暗淡,寒冷的雪水之中,混著無數尖銳或沉重的冰刺冰塊,就像是一把沒有開鋒的刀。
在這柄造物主的巨型鈍刀面前,沒有任何事物能夠稍作抵抗,整個大地都似乎被狠狠地颳了一遍,流凌過處,寸草不生,巨木悽墮,鳥獸哀鳴,然後死寂一片。
越往南去,冰塊融化的越多,地勢越低,浩蕩流凌侵襲的速度也越來越快,綿延數百公里的流凌鋒面一路向南衝去,遇山則堰塞然後崩湖從而欺山,遇湖則蔓延繼而急凍從而趕湖。
每三千年,這顆孤懸西林邊陲的星球,便會詭異地自動校正傾斜角一次,在這改天換地的大動靜中,被冰雪與青蔥碧藍分割覆蓋的行星表面,會發生無數次小型地震與火山噴發,北半球三分之一的冰川區,更是會產生最為壯觀的流凌現象。
就如此時此刻,流凌的畫面無比壯觀,令人驚心動魄,生出一股對大自然的敬畏和恐懼心理,而這僅僅是此次流凌中最開始的那一波。
聯邦在前代科學家研究的幫助下,在憲章電腦超強的計算能力支援下,有信心將人類留在行星地表進行觀察,可是那些留下來的人,看到如此不可抗拒的自然壯景,依然難免心驚肉跳。
任何大的天文現象都必然發生在長尺度時間段中,即便是巨型黑洞吞噬超大星系,也沒有辦法一口吃掉。留守地表的聯邦軍人們,必須沉默而緊張地等待三個月,他們震撼於眼前看到的一切,內心深處的情緒卻又是極為複雜。
聯邦付出了極大的代價,無數的戰友犧牲,才將帝國遠征軍逼入了絕境,然而就在對方已經輸定,己方即將贏來揚眉吐氣的光榮時刻,老天爺……卻出來搗亂了。雖說在這場流凌之下,困守冰川的帝國遠征軍殘餘必將全體覆滅,勝利依然在,可是這種感覺卻並不是太爽。
許樂絕對沒有這種情緒,他平靜地在工程室裡完成自己的工作,記錄著光學鏡頭拍攝到的一切,聯邦部隊可以一個人都不用死,帝國人便全體覆滅,這樣的勝利才是他最喜愛的。
透過聯邦中央電腦,他確定前些日子發現的屠殺遺址處,並沒有發生太大的地殼位移,戰後應該能在厚厚冰層下重新找到,這才放下心來。
在寬幅光幕上,衛星拍攝到的畫面中,有時候能夠捕捉到一些高畫質晰度的鏡頭,在混著泥土岩石和無數奇形怪狀冰塊的流凌中,偶爾會發現一些衣不蔽體身形消瘦的帝國士兵屍體,而更多被發現的屍體早已被冰塊石頭的撞擊摩擦變得慘不忍睹,令人心寒。
極富同情心的許樂看著光幕上的畫面,心裡沒有絲毫同情與動容,表情一片平靜。
沈老教授教過他,這個宇宙中本就沒有什麼道理,這些年來的經歷也讓他確信,上蒼從來沒有主動懲罰過什麼惡行,然而這一次流凌突然提前了三百多年,卻讓他有所觸動。
人們常說上天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