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炎也不由低下頭去。
陳赫嘉繼續道:「他為什麼要一個人坐這趟飛機,為什麼要出事,為什麼啊?」
祁炎說不出口。
譚永輝那天興致高昂地上了飛機,是為了去找你啊。
但他不能說,否則他害怕,眼前這個青年已經夠難過了,再說出來的話,他恐怕要悲傷愧疚一輩子了。
陳赫嘉的哭泣很隱忍。
隱忍到祁炎覺得他像是抱著自己睡著了,自己在那呢喃著,到後來完全沒了聲,祁炎站著站著,都快忘了自己進來的目的是什麼。
他們自己僱傭的搜救隊已經一連工作近2周了,在生還希望為0的情況下,除了陳赫嘉,誰都堅持不住了,他們都需要休息。而現在的譚董剛做完手術躺在病床上,救援行動只能被迫終止。
祁炎的腳都站到發麻,他動了動,見那青年依然沒有動靜,於是打算先退出去。
皮靴與木質地板相觸發出聲音,陳赫嘉立刻敏感地抬起頭來。
在祁炎已經走到玄關處時,身後陳赫嘉嘶啞的聲音忽然響起:
「再給我一天。」
祁炎回頭,陳赫嘉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就一天。」
光線太昏暗,祁炎看不清陳赫嘉臉上的表情,但沒由來的,祁炎心裡一跳,沒多思考,他便點了頭:「我盡力。」
……
上午十點。
陳赫嘉從飛機上下來時腳步都有些踉蹌,直升機降落在挪威沿海的一片空曠區域,再往前走不遠,就是沿海的一些小村落。
今天天氣很好,陽光穿透厚厚的雲層灑滿大地,只是溫度依舊有點低,撥出的熱氣立即化成霧,陳赫嘉搓著手往裡走。
身旁的隨行人員道:「陳先生,挪威的這片海岸線離村莊都有一定距離,就算譚先生能僥倖從海里上岸,他的體力也不足以支撐他尋求救援。」
陳赫嘉搖搖頭:「到處走走看看吧。」
與其說他現在是想找到譚永輝,還不如說是期待奇蹟的發生,最後一天,陳赫嘉只是……只是想努力再做點什麼。
隨行人員見陳赫嘉堅持,也不再說話,沉默地隨著陳赫嘉隨意走走停停。
只走了十幾分鐘,前面不遠處便隱隱有了人聲,站在集市末端的小男孩遠遠瞧見了人,立刻睜大了他那碧藍的眼睛。
「……漂亮的黑眼睛哥哥!」
他扯了扯自己父親的袖子,在得到允許後,立刻提起手中的小籃子飛快地朝陳赫嘉走來。
「哥哥哥哥,買花嗎?」
陳赫嘉一愣。
眼前的小男孩金髮碧眼,笑容燦爛,說的是他聽不懂的語言,身旁的人員用中文告訴他:「這個小男孩想向你兜售鮮花。」
陳赫嘉望向小男孩的籃子,裡面各色鮮花嬌嫩欲滴,都是些他說不上名字的品種,他隨手拿了一支,拿錢的時候卻忽然反應過來:他身上只有人民幣。
「哇哦,中國人。」
小男孩的父親不知何時也走了過來,笑得十分爽朗,「抱歉,都是小孩子自己隨手摘的花,他想賺些零花錢。」
父親用的是英語,陳赫嘉這才聽懂,只好抱歉笑笑,「我只有這個。」
說著,將手中的一百元放進了小男孩的籃子,「這樣可以嗎?」
父親哈哈大笑:「當然可以。」
小男孩這才靦腆地往後退了退,直到父親的雙腿前,他回頭,問父親:「爸爸,這個哥哥的錢好像和我們不一樣。」
父親蹲下,和小男孩解釋了一番,小男孩眼睛一亮:「啊,中國人!」
陳赫嘉忍不住揉了揉男孩的金髮,「歡迎你來中國玩。」
男孩害羞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