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尼還是沒有說話。
韓曉頭也不抬地又問:“他的傷怎麼樣?”
這一次沒有猶豫就開口了,“白小姐的手術做得很成功。”
韓曉點了點頭。看看,人家還可以拿著刀救他的命呢,而自己只會衝著他扔餐刀。。。。。。
沒有人說話,房間裡再一次沉默了下來。
大概他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了吧。韓曉想。其實學著這個人的樣子,板起臉來說話並不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事實上,這個世界上的大多數人跟自己都是擦肩而過的交情,實在沒有必要讓他們看到自己真實的態度。前一段時間總是在邢原面前不加掩飾地發火,現在想想,韓曉只覺得自己幼稚。
就算自己真的感到憤怒,又有什麼理由把它發洩給原本就不相干的人呢?
也許女人總是有意無意地希望生活裡會出現這樣一個男人,可以包容你最真實最不加掩飾的樣子。哪怕你是剛剛起床,身上的睡衣皺皺巴巴,他也覺得你最美。。。。。。
韓曉一起以來,總是試圖在羅青楓的面前呈現出自己最完美的一面:知書達理,溫文爾雅。而在邢原的面前,她卻總像個野人一樣。。。。。。也許在潛意識裡,她知道邢原,也只有邢原,才可以接受這個樣子的她吧。
即使從來也沒有人說破過,可她就是知道。
韓曉一早就發現了,當邢原真的要對一個人好的時候,那效果真的是很要命。而她,在越來越習慣這種“好”的時候,差一點就要忘記,他是為了什麼都會對自己這麼好了。。。。。。
直到真人出現的這一刻,她才猛然意識到自己這個複製品的存在竟然是這麼的尷尬和。。。。。。不堪一擊。
韓曉一夜未眠。
躺在床上看著濃重的夜色漸漸變淺,看著濛濛的曙色透過沒有拉嚴實的窗簾,將一室濃重的黑暗分隔開來,變成一團曖昧不明的灰色。看著從來到這裡就一直盼望的離別時刻終於降臨。
心裡卻沒有一絲一毫美夢成真的滿足。
韓曉把手撐在洗手檯上,望著鏡子裡沒有神采的一張臉。
她想,我真是瘋了。當我終於可以離開的時候,我又在彆扭個什麼勁兒呢?我應該走得爽快一點,乾脆一點。已經成了笑話,就不能再讓這笑話表演得那麼難看了。。。。。。
是不是現在能做的,就只有讓自己的姿態好看一點?韓曉不知道。不過只要她能學到兩三分尊尼的樣子,就已經足夠她應付這樣的一個清晨了吧——步子更穩一些,腰身挺得再直一些。。。。。。
韓曉上車的時候,拼命剋制著自己,不去看治療樓的方向。
可是很難。
明知道一眼望過去,不過是空蕩蕩的一座房子和房子外的幾個保鏢罷了。可她還是想看,哪怕只看一眼。
可是。。。。。。看了又能怎樣呢?
韓曉閉上眼,靠回了車座裡。
父親和結親居然也沒有多問什麼,只是在車子駛出大門的時候發出了輕微的嘆息:“這個地方,真的是很適合療養呢。”
“它本來就是療養院嘛。”韓曉笑答。可是,既然是療養的地方,那為什麼自己反而會多出了滿心的傷?
連續幾天沒有睡好,在汽車的顛簸中,韓曉很快便昏昏欲睡。可她還是睡不著,也許是姿勢很不舒服,也許是常常壓在心底的東西令她無法安睡。
輾轉反側之間,只覺得小毛球緊緊縮在自己的懷裡,彷彿對車廂這個新環境充滿了恐懼。韓曉睜開眼,望著它烏努力提高一雙圓眼睛,那裡面如此明顯地盛滿了無助。
韓曉地摸了摸它的腦袋,低聲說道:“你放心,我會對你好,很好很好。我會陪著你,給你做飯,陪你洗澡,帶你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