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佈景,也演戲,演了三個片子。這個時候,我也從事戲劇活動,演了《放下你的鞭子》,演街頭劇,宣傳抗日。
我真正乾電影是在“七七”事變以後,從武漢電影製片廠做美工師這個時候開始,真正接觸電影,對電影產生了興趣。
過去我是電影的反對派,非常不贊成電影。覺得電影沒有舞臺戲好,舞臺戲是藝術,很難搞;覺得拍電影很容易,電影用真佈景,選到合適的佈景就拍了,表演也很簡單。那時不懂電影。
我到天雲公司看袁牧之拍《生死同心》還有《迷途羔羊》,謝添在天雲公司當明星,找我,說:“你來吧。”應云為也在天雲公司,導演《生死同心》,他也說:“你來吧。”我說:“我要幹舞臺戲,不幹這個。”
後來我到武漢,接觸了電影,才理解了電影藝術。應該說,這只是才開始學習。可是很快我就到延安去了,沒時間去搞電影。
參加抗戰以後,我還是搞戲劇活動、搞宣傳工作。那時在敵後演戲、演田莊劇,連舞臺都不要了,在打麥場、街道里、村子裡、院落裡演戲,簡單極了。其實那很接近電影,很真實。
這時候我跟張仃組織抗日藝術隊,搞藝術宣傳。當時抗日藝術隊里人很多,艾青、田間都是我們隊的,隊裡有很多搞戲劇、搞文學的。從武漢到西安,從西安到榆林,從榆林都分散了,走了許多彎路才到延安。當時雖然國共合作了,但矛盾很大。我們去延安,要是讓國民黨知道了,是要被抓的。
“革命蟲”和棒子麵
我到延安的時候,正是延安遭受日本人第一次大轟炸以後。延安大疏散,西北戰地服務團(西戰團)跟賀龍的一二○師過平漢路、同蒲路前往晉察冀,這時我參加了西北戰地服務團,一起行軍,走了一個多月。
我記得我參加“西戰團”的當天晚上,行軍到了青邊,在青邊搞群眾晚會,我演了《放下你的鞭子》。我脫下自己的衣服,換上借來的老百姓衣服。衣服上有蝨子,我也不管拿起來就穿上了。人家挺佩服我的,說:“你還不錯,也不嫌髒,真是藝術家。”
抗日戰爭我長了六七年蝨子。蝨子多到什麼程度?冬天穿棉衣,我們那時沒有襯衣襯褲光身穿棉襖,晚上睡覺的時候,把棉衣、棉褲翻過來掛在外面凍。睡老百姓家裡,睡之前借老百姓的笤帚掃。有句話說蝨子多了不咬人,習慣了就無所謂了。我們身上蝨子多得隨便你說哪兒都可以摸到,脖子底下、胳肢窩底下、褲腰裡,一抓一個。女同志最倒黴,頭髮沒辦法,蝨子在頭髮上下蟣子,一個個小點,撕不下來,燙也燙不死,沒事在太陽底下你給我抓,我給你抓。我們管它叫“革命蟲”。
這麼多年我一直在晉察冀活動。魏巍過去在晉察冀一分割槽,一分割槽的司令員是楊成武,我們在那兒演出,他在那兒搞部隊報紙。在西北戰地服務團我做編導委員長、團委,團長是周巍峙。團員很多,有田間、衛浪、方冰、邵子南。丁玲是前任團長,到河北換成周巍峙。這個團是很了不起的,一直堅持在敵後活動,給群眾給部隊演出。我們幾年一直穿老百姓服裝,經常深入到敵後,搞武工隊,所以我搞武工隊時間比較長。
那時候,我大部分時間都生活在農村,住在老百姓家,身上長滿蝨子。這幾年對一個人的改變是很大的,不管覺不覺得自己都在變。雖然你看這屋子裡很熱鬧,但我還保持著農村的風格。我一直和農村保持著聯絡,經常有農民來,直到現在,都是這樣。
我現在每天都要吃窩頭,不吃不行。昨天來了兩個香港朋友,我說:“我請你們吃窩窩頭,蒸的棒子麵的小窩窩頭。”我們家經常喝棒子麵粥,連阿姨都覺得挺奇怪,現在阿姨也知道了,棒子麵有營養。剛開始下去吃小米飯,嗓子眼根本咽不下去,就吃一小碗,捱餓,餓得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