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有人在大叫:「跑,快跑……要活下去!」
還有一雙眼睛,眼裡有無限的悲憫,那人彷彿嘆了口氣,「可憐的孩子」。他卻記得她恨這雙眼睛,恨不得能親手殺了他!
可是,又是這人在黑暗中伸出一雙手,緊緊拉住他,「你快走吧,好好活著,為自己活著。」他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好好活著?我現在到底算不算好好活著!而你呢,你卻死了!
此時的玉面羅剎已然墜入夢魘,外人看來十分可怖,只見他渾身散發著暴虐之氣,雙目通紅,笑著笑著終是吐出一口血來。
薛玥看他如此模樣更是著急,但他已入夢魘,非旁人能觸動,一時間也無計可施。
過了一陣,玉面羅剎穩住情緒,從懷中掏出一物,朝顧勛一扔,隨後雙腳一踏,以燕子三踏水步法朝樹林深處遁去。林中傳來他的聲音:「今日不宜敘舊,小妹,我們改日再見。」
薛玥恨得一跺腳,也不管輕功是否跟得上,硬是飛身追過去,她只知道必須得弄清楚這整件事,其中隱情一定和爹爹有莫大的關係。
張沖忙過來詢問是否也要上前去追,顧勛翻看手中帳本,笑著搖頭:「他得到了他想要的訊息,總算沒有再耍花樣。」
張沖又問:「大人準備怎麼處置。」顧勛把帳本揣入懷中,懶懶將手一揮:「不急,有些東西要到適當的時候,才能發揮最大作用。我現在有些餓了,不如去醉香樓,嘗嘗出名的揚州四寶如何。」
☆、第10章 風波起
揚州城到了初冬,褪去了綠楊景緻,淡去了秦淮紅妝,冷風吹得路上有些蕭索。還好總有一些地方是永遠不會冷清的,譬如說酒樓和青樓。
揚州城最大的酒樓——醉香樓,能做出最精緻的菜色、能滿足最挑剔的客人,因此即便是在這有冷的有些透骨的冬日,店內小二也是忙的腳不沾地。
一張靠牆小桌前,一位年輕女子穿鵝黃色的襦襖,尋常容貌,在人群中並不引人矚目。唯一稍顯特別的,是她面前擺著4件大菜:燕窩八仙鴨、襯湯炒蹄筋兒、蟹醉蝦泥螺、鮮燴美人肝,再加一壺上好的福州龍井,由此可見她不僅很會吃,也很能吃。她吃得很仔細,彷彿每一口都不能辜負這菜中所費心血,畢竟這裡來一次,可是要花費不少銀子。
這時一個白衣人閃到她對面坐下,此人面如冠玉,膚似凝脂,一襲銀絲長袍襯得他眉目如畫、明麗脫俗,惹得酒樓中一片私語。他彷彿聽到有人議論,美目只往旁一掃,濃烈的殺氣嚇得眾人立即噤聲,也不敢再多看一眼。
薛玥見到此人眉頭一皺,忍住要破口大罵得衝動,冷冷將筷子一放:」怎麼我這手下敗將,終於有臉來見我了。「玉面羅剎嘿嘿一笑:」小妹莫不是想我了。「說完不客氣的拿起一雙筷子往菜中夾去。
薛玥瞪他一眼:「大白天的這麼招搖,倒是不怕被抓了。」
玉面羅剎剛把菜放入口中,得意道:「我現在可不是通緝犯了,那姓顧的還算說話算話。」
薛玥看眼前這人一身風流不羈,再想起那日他絕望暴戾的神情,一時間有些分不清到底哪一張才是他真正的面目。
那日比試之後,她便再也沒見過玉面羅剎,為這事她也著實記掛了一陣。好在她天性豁達,相信這人一定會回來找自己,到那日總會水落石出。
可是,今日看這人大喇喇的坐在自己面前,竟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薛玥還是有些惱怒,等不及開口質問道:「你和我爹,究竟有何關係?」
玉面羅剎臉上仍是那副招牌表情:「小妹何必著急,我們路上可以慢慢說。」
「路上?」薛玥有些不解。
「沒錯,」玉面羅剎慢條斯理將筷子放下,「今日我找你,是來再做筆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