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彥斌在他灼灼目光之下,面色逐漸轉寒,他直起身子,冷冷道:「你果然如宋毅所言,心思通透、機智過人,只可惜卻和你那老師一樣太過迂腐,不懂得識時務者為俊傑的道理。」
顧勛氣得目眥欲裂,指著他大罵道:「老師如此信你,將你當作畢生摯交。還反覆交代我讓我一定要來找你相助,想不到你竟也怕了那李元甫,和他勾結一氣,設局陷害老師。」
陸彥斌冷哼道:「我又何嘗不把他當作摯交好友,只可惜他實在是太笨太迂,如今朝中上下無一不是李黨掌控,他一個三品大理寺卿,如何能對抗得了這股強大的勢力,他既然如此頑固不化,不識時務,我又何必要因為他一人而得罪權臣,危急自己的地位。
顧勛心中愈發激憤,正待上前,突然感到腦後劇痛,視線頓時模糊起來,在他失去知覺的最後一刻,只聽到陸彥斌居高臨下,冷冷道:「此人擅闖刑部內堂,給我關起來,等候發落。」
當顧勛再度醒來之時,發現自己被關在一個窄小的房間之內,四周一片黑暗,他並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他忙伸手去探懷中紙箋,果然已經不在,心中猛地一沉,暗恨自己不該輕信他人,導致已是無力迴天。
他心中既擔心宋毅的案子,又記掛著杜家三人的安危,不知道在這暗室中過了多久,終於聽見「吱呀」一聲,門被開啟了,許久未見的亮光照得他十分不適,忙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陸彥斌自門外負手走入,遣退手下,站在他身邊道:「你可知今天是什麼日子。」
顧勛心中一震,隱隱猜到他要說什麼,卻不敢去想。
陸彥斌又望他一眼,道:「今天是十月初八,大理寺卿宋毅結黨誣告首輔大案提審之日。」他頓了一頓又說:「不過你放心,他還沒被定罪。你那恩師在堂上寧死不招,如今只剩下半條命,昏死過去,被押回了刑部大牢。」
顧勛壓下心中劇痛,冷冷開口道:「陸大人今日前來,恐怕不止是告訴我這件事這麼簡單吧。」
陸彥斌微微一笑,道:「李首輔覺得你是個可用之才,願意給你一個機會。如果你能去牢裡勸宋毅招供畫押,他不僅不會為難你,還保你加官進爵如何?」
顧勛按按已經有些麻木的雙腿,站起身冷笑道:「我明白了,你這是要拉我做你們的走狗。」
陸彥斌轉過身去,默然道:「話我已經帶到了,去還是不去,由你自己決定。」
刑部大牢,陰森晦暗,空氣中瀰漫著濃濃的血腥氣息,遠處傳來幾聲微弱的呻吟,讓顧勛越走就越是驚心。
他一路走到最裡面的一間牢房,穩了穩心神,深吸一口氣才開啟鎖鏈,推門而入。只見陰寒的牢房內,宋毅渾身是血,趴在石床之上。他的手指上只剩一層血皮,露出森森白骨,衣衫上不知浸了多少血,早已結成了痂,硬硬貼在身上。顧勛心中劇痛,喉頭一陣哽咽,撲上前去喊道:「老師,你受苦了!」
宋毅一聽他的聲音,身軀微微顫動,渾濁的雙眼中透進一絲光亮,而這光亮很快就黯淡了下去,他低下頭去,以虛弱的聲音道:「是他們讓你來的。」
顧勛哽咽地點了點頭,道:「老師放心,我絕不會和他們同流合汙。我假意應承他們,只是想進來再看你一眼。文昭無能,不能為老師伸冤,今日之後,我也無甚留戀,要殺要剮隨他們的意。」
宋毅嘴角輕勾,嘆道:「我這一生最驕傲之事,就是認了你這麼個徒兒,不過直到今日我才知道,原來是我一直教錯了你。」
他望著顧勛眼中閃現的不解之意,繼續道:「我曾經以為,只要堅持公理和正道,決不向他們屈服妥協,朗朗乾坤之下,奸邪之人終究會被懲處。可直到今日我才看透,李元甫權傾朝野,李黨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