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輛黑色的車沿著方圓兩公里繞到了第二十三圈。
副駕駛座上的年輕男人收起膝上型電腦,朝窗外看,只看到一片燈火盈盈的夜色。
“我做完工作了,”餘捷瑞有些無奈,“賀總,您還沒找到人麼?”
賀冬不出聲,司機依舊往前開,餘捷瑞又道:“您再找不到,差不多該放我下班了吧。”
賀冬這才開口:“哪有這麼容易。”
他聲音很淡,聽不出這話是在說“放人下班”不容易還是“找人”不容易。
餘捷瑞實在不關心自己老闆的心情:“我也不容易,您偶爾就體諒體諒我吧。”
白天第二次去考察,這家公司仍然沒有實質性的改變。
盤子鋪得比能力大,老闆審美低下,團隊製作能力在業內只能算是中上,沒有太多收購的價值。
但餘捷瑞知道,賀冬是另有所圖。
佳和是私企,至今沒有上市,公司就是賀冬的一言堂。
老闆抱著私心做事,只要不會虧損,他這個做助理的沒有勸阻的必要。
但,不包括從傍晚開始沒頭蒼蠅似的在街上亂轉。
餘捷瑞真心實意地無語:“賀總,您怎麼就能確定人家這個時間還在街上晃啊?”
“不確定。”
“所以……”
“就是碰碰運氣。”他也不是非求什麼結果不可。
餘捷瑞:“。”
那你就在這兒耽誤我的時間啊???
“賀總,”他深吸口氣,“雖然你是給我發工資的,但是……”
賀冬終於被餘捷瑞鬧得有點煩,分了個眼神給他,隨後低頭看了一下表。
“五叔,再轉兩圈,要是還找不到人,就把jerry送回去。”
謝天謝地,資本家終於開恩。
“那你呢?”餘捷瑞回過頭,眉頭擰著,很擔心又說不出指責的話,“賀冬,你今天走了很久,醫生說過要你多休息的。”
“我已經休息很多年了,再說,”賀冬頓了頓,薄唇邊帶上些許吝嗇的笑意,“她曾經說過,希望再見到我的時候,我能正常走路。”
餘捷瑞:“……”
餘捷瑞:“我算知道了,戀愛腦真是絕症,不僅無藥可救,最絕的是它能麻痺你的痛覺神經。”
餘捷瑞說完,司機孫五叔就在那附和,說這幾天下雨,車上明明放了暖寶寶,你們賀總忙完也不肯熱敷一下,實在是太忽視自己了云云。
在成為助理之前,餘捷瑞是賀冬的大學同學;而孫五叔則是從小照顧他的傭人。
這車上一左一右,都是少見的能當面罵他的人,賀冬覺得把這兩個人同時放在車裡,自己也怪自虐的。
想到這裡,他倒是輕輕笑出了聲。
也好。
熱鬧。
他好像還能想起來,那年春日,教學樓背後花團錦簇的小花園裡,天真的少女一臉懵懂地問他,“你為什麼總是把自己活得這麼冷清?”
餘捷瑞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罵道:“一罵你就笑,抖是吧?我說的話你到底聽沒聽進去……沒。”
後排的賀冬突然坐直了。
他的視線停留在窗外極遙遠的某一點,而後在車開到路口之前,嘴比大腦更快地冒出一句:“五叔,調頭。”
“喂……賀冬!”
朱豔霓指著時佳璐的臉,迷迷糊糊地說:“你就只能看見別人的好……傻子!”
女孩子坐在一起,聊著聊著就容易跑偏,兩個人你請我我請你,從八卦小故事說到女生私房話,終於是喝醉了。
以往時佳璐很少會放縱自己喝多,今天看來是真的心情不好,朱豔霓那破酒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