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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都是馮九思害的,這個混蛋弄虛作假,偽造證據,栽贓陷害,結果逼得他義弟活不下去了。

頭上的汗又落下去一些,他抹了抹,這才走進交通飯店,對管事的說要找馮九思馮先生。管事的厭惡地掃了一眼他這身衣服,將嘴撇到耳根上說:&ldo;藍小姐能讓你這種人進她的屋?&rdo;他又問是幾號房,回答是505。他坐電梯來到二樓,又步行到四樓檢視405房間的位置,沒再上五樓,下來抄了飯店的電話號碼便離開了。跟交際花廝混肯定不是黨組織交給馮九思的任務,楊炳新心裡越發地瞧不上這位&ldo;同志&rdo;了。

他的衣袋裡只有十幾個銅元,摺合聯銀券不到兩毛錢,捨不得坐電車,便沿著法租界梨棧大街往北走,穿過日租界旭街和華界東馬路,然後過河,再折而向西,走了將近一個鐘頭,終於來到貨場。貨場管事的一見他穿著棉袍便打哈哈說:&ldo;你今天人物啦,可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rdo;他問還有什麼活可幹,管事的說:&ldo;你小子是&l;人走時氣,馬走膘&r;,那邊卸煤,倆人一車皮,有個小子正耍單兒哪!&rdo;

與他同卸一輛車皮的那人已經幹了一陣子,見他上來,口中便罵罵咧咧地甩閒話說:&ldo;你可趕上&l;俏檔兒&r;了,撿現成便宜,有這巧勁怎麼不去&l;趕熱被窩子&r;。&rdo;他並沒有回罵,只能緊緊手趕上那人的進度,只有等到他趕上那人的進度之後,他才有資格回嘴,這是規矩。

終於,兩個人中間的那條看不見的分界線開始向他這邊崩塌了,他這才直起腰回罵了一句:&ldo;你小子也緊緊手,是不是白天辦喜事,送你老婆&l;出門子&r; 了,怎麼這麼沒精神?&rdo;然而,也就在這一直腰的工夫,他看到一個人影從車下迅速跑開了。他慌忙扒著車幫往外看,果然,他的棉袍和呢帽都不見了。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丟了唯一的這身衣裳,他明天可就沒辦法再跟馮九思那個混蛋&ldo;共事&rdo;了。

那人跑得飛快,他也追得飛快。在兩人相距只有三丈多遠的時候,他揮臂丟出手中緊握的一塊拳頭大小的煤塊,將這混蛋打了個趔趄,這才追上。他拉住棉袍問:&ldo;你撒不撒手?撒不撒手?&rdo;見這混蛋還不肯鬆手,他便提起腳來一陣猛踢猛踹,將白天在馮九思那裡受的窩囊氣全都發洩在這混蛋頭上。衣裳終於被奪了回來,但他低頭一看,卻發現棉袍被扯了一個大口子,腳上的棉靴頭也開了綻,便又在那混蛋身上踢了一腳。

等他回到貨場,那節車皮已經快卸完了,同車幹活的那人反而趕了他的一個&ldo;俏檔兒&rdo;,而此刻他也不能再跟對方爭執工錢什麼的了,畢竟大部分活都是那人幹的。

拖著痠疼的雙腿往家走,他知道自己沒掙著錢。可憐大福媽寡婦失業的,白天在碼頭上縫了一天的窮,回家後不但指望不上他往回帶錢帶吃食,還得給他縫補撕破的衣裳,修補踢壞的鞋。他感覺自己活得很窩囊,不像爺們兒。

五、午夜電話

藍小姐房中今晚有一桌牌局,這場牌局是藍小姐替桌上的人拉攏英租界翻修消防局的生意,入局的四個人高矮胖瘦各不相同,都與馮九思相識,也都很客氣地要將自己的位子讓給他。但馮九思今天沒有這份閒心,也不想平白揩別人的油,便躲進裡間,歪在藍小姐的床上醒酒。

方才他們對飲時,藍小姐曾拿出厚厚一沓聯銀券交給他說:&ldo;這是保釋周先生小舅子的謝禮。&rdo;周孝存先生是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調查統計局派駐在本地的代表,但讓他不明白的是,周孝存跟太太恩愛得蜜裡調油,而且為人古板得像個&ldo;腳底子&rdo;,怎麼就成了藍小姐的&ldo;老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