滔滔自顧輕輕向藥罐子底下扇著風,自己也快要及笄,卻無人記得此事,落難的鳳凰不如雞,何況自己本來就不是什麼金枝玉葉。不去想,也不願去想,總是想一覺醒來,還在自己的偏殿,做著無憂無慮的郡主,皇后還在,十三也在。
藥罐子咕嘟咕嘟冒著泡,初夏風亂,吹的幾縷黑煙亂飄,燻的滔滔咳嗽兩聲,眼睛裡也落下淚來,她抬手用衣袖胡亂擦上一把,粗糙的布料蹭的人臉生疼,不一會兒又撲哧一笑,現在若拿個小銅鏡一照,定是前所未有的狼狽。
絢麗的晚霞耀的半邊天通紅,碧瓦紅牆下的一方小院子裡,幾個女官兒開開心心地踢毽子玩耍,看上去無憂無慮。滔滔舒開眉頭,看她們活潑靈巧的動作,盤磕拐蹦,毽子似黏在她們腳上一般,甚是有趣。
有個小丫頭沒拿準力氣,用腳一個遠吊,那雞毛毽子劃過一個弧度,恰恰地落入匆匆而入的一個人肩上。
那小丫頭見了來人服色,驚呼一聲,忙後退兩步躬身行禮,“呀,奴婢魯莽,衝撞了尚宮。”
滔滔聞聲望去,見來人竟是皇后身邊的杜鵑。她行色匆匆,滿面上掩不住的焦慮,身上穿的衣服仍是去年的花色,想來是坤寧殿封宮,內省分過去的都是次等,不能上身之故。
見她進來,滔滔不由一愣,自從皇上下旨封宮起,坤寧殿的人並不允許出殿門,此番定是有極緊要的事,侍衛才會放她出來。她心跳快起來,將扇子向身邊一起煎藥的木荷手中一塞,扶著欄杆,起身向杜鵑走去。
杜鵑急促喘口氣,也不回禮,拽住那小丫頭手問道,“劉太醫可在嗎?”
那小丫頭回過神,認出她是皇后身邊的人,神色便不似先前那樣慌張,只向後院努努嘴,道,“在後面呢,方從俞娘子那兒回來。”
“尚宮,可是娘娘她有什麼事嗎?”滔滔心中的擔憂早已是雲翻浪湧,也顧不上行禮,顫顫巍巍伸手出去拽住杜鵑胳膊。
杜鵑不防備被人拽住,身子一偏,猛地收住腳,向她臉上覷眼看了片刻,才認出竟是滔滔,一時面上悲喜交加,心中說不出什麼滋味,躬身叫道,“郡……姑娘。”
“郡主……姑娘且稍等,待奴婢先去請劉太醫,再向您細細稟告”杜鵑起身後三言兩語將情況說明,也不多做停留,徑直向後院後去。
滔滔看她面色凝重,便知有大不妥,心下越發著慌,不由自主跟著她腳步向後院行去。
幾個醫官正聚在一起閒話,旁邊劉太醫剛淨過手,握著筆,在硯臺中舔飽墨,正在低頭將藥方歸檔。
“劉太醫,煩請您去坤寧殿一趟。”杜鵑不及多言,微一屈膝,便開門見山說道。
劉太醫抬眼見杜鵑和滔滔進來,他慣常在坤寧殿走動,素日深得皇后娘娘信任,與她二人也相熟,忙撂下筆,上前見禮。
劉太醫看她神色焦急,語氣鄭重,也斂了笑意,嚴肅問道,“不知是哪位抱恙,請先將症狀說與下官聽一聽。”
杜鵑喘口氣,擰著眉頭向滔滔看一眼,道,“娘娘這兩個月來一直頭痛失眠,進膳也不香。前些日子央人開了些開胸散氣的藥,卻也不甚見效。今日早起忽然頭髮暈,栽在地上,這才來請您過去看一看。”
果然是皇后有事!滔滔聞言,心亂如麻,擰著絹子拼命穩住心神,一雙眼睛裡早帶上霧氣,顫著聲說道,“定是娘娘未受過這樣的苦楚,終日心情抑鬱,才釀成大疾。”
杜鵑點點頭,接著說道,“這次是事情大了,侍衛也怕擔上干係,才許奴婢回稟官家,這方有機會來御藥院。劉太醫您順便給開些醫治手足蛻皮的藥吧,娘娘手腳上都有些乾裂蛻皮。”
劉太醫正命小黃門拾掇藥箱,聽了她這番話,立時一愣,表情凝重,反問道,“娘娘手腳蛻皮,頭痛失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