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夏竦拿著一封號稱御史石介給范仲淹的書信,指著上面一句“行伊霍之事”,藉此汙衊他意圖集結朝廷同黨,廢掉今上,擁立新皇。
此事太過詭異,雖那書信上的字跡與范仲淹的十分相像,但皇上仍是不肯相信。十三明白,定是范仲淹推行新政得罪的大臣,藉機要置他於死地。皇上雖現在不信,但自古“朋黨”之禍乃歷朝天子都最為忌諱的,三人成虎,倘若他日屢屢有人提起,保不齊皇上會起疑。
方才老七說自己與范仲淹結黨營私,擺明了暗示皇上,自己便是那“新皇”。現下要緊的是撇清與範大人的關係,解除皇上的疑心,於是又說道,“對於七哥所說,臣與範大人興‘朋黨’之禍,臣敢問一句,是否有證據?”
說罷側過臉去看向老七,見他神色躲閃,有些心虛,想來是沒有證據,便說道,“陛下,若空口無憑,僅憑揣測便可肆意指責朝廷忠臣,恐令臣子終日戰戰兢兢,難以安心為國效力。臣以為,斷不能助長此風。”
“以上種種,還請陛下明察!”十三說完,重新磕下頭去,不再言語。
“噠……噠……”皇上一面聽十三說話,一面用玉斧輕輕釦著紫檀木御案,面上恢復波瀾不驚,微眯雙目來來回回在幾個人身上打量,似在琢磨他這番話。
張昭儀見皇上面色稍緩,已是大大去了疑心,抬眼將老七一掃,旋即銀牙一咬,似乎下定決心一般,向身邊錦嫻側頭一示意。
“陛下,十三殿下口口聲聲說不知您夜宿坤寧殿,但妾卻得知有人故意走漏風聲,說您夜宿坤寧殿呢!”她向皇上身邊湊了湊說道。
老七卻是一頓,雙手緊緊摳著金磚地,眉頭擰成個川字,竟有些怨怪地看著張昭儀,見她輕輕一搖頭,這才微微放下心,側頭看一眼驚懼不安的滔滔。
皇上眉頭方舒開,將定窯白瓷填漆茶盞握在手裡,輕輕撇著茶沫子,聽她這一說,隨即停下動作,又皺起眉頭,不解地看著她。
皇后鬢髮凌亂,滿面淚痕,見皇上聽十三一席話,似是信了七八分,不由鬆了一口氣,方有心情抽出絹子來輕輕拭淚。此刻聽張昭儀的意思,似乎有把柄在她手裡,頓時又緊張起來,一雙鳳目閃著驚懼的淚光在張昭儀面上來回打量。
十三眉頭緊皺,不知張昭儀又有何手段,只低頭不語,心內思忖如何應對才好。
滔滔身形一抖,頓覺如墜冰窟,已大概猜出她要叫誰了。不日前,她還為自己想出這個法子沾沾自喜,不想現在被她如此利用,現在便是有一百張嘴也是說不清了。
心一點點沉下去,像浸在深水裡,喘不過氣來。私自洩漏皇上行蹤乃是死罪,此番定是不能避免此禍了,她心口堵得發脹,太陽穴也一跳一跳得疼,後背已是被冷汗浸溼,不知該如何向皇上解釋才好。
張昭容得意地望著她,又剜一眼皇后,姣好的面容上半邊唇角冷冷勾起,一雙秋水眼也隱著狠毒。
不多時,只見錦嫻領著個身著宮服,梳著丫頭髻,與侍墨年歲相近的丫頭進來,正是張昭儀宮裡的彩兒。
皇后和十三隻是不解,不明白張昭儀這是哪一齣。滔滔見了她,卻不由自主跪直身子,一手緊緊拽著前襟,心跳地擂鼓一般。
那彩兒何曾見過這架勢,頭也不敢抬,不自覺便戰戰兢兢跪在地上,額頭貼著手背,躬身不起。
張昭儀冷笑道,“彩兒,你只管照實說,是否聽人提起過官家行蹤?”
“聽郡主身邊的侍墨提起過!”彩兒聲音有些發抖。
侍墨跪在滔滔身後,聽了這話,早嚇得六神無主,抖成一團,拼命磕頭不語。
“皇后娘娘是怎麼管自己宮裡人的?官家的行蹤也能隨意透露?焉知你是不是有心?”張昭儀聲色俱厲指責道,頭上珠釵一搖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