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雨水的話,他並不介意再舉一會兒。
塞拉菲娜垂眸看了一眼手裡的提燈,燭火熨貼地溫暖著她的指尖,燈光照亮眼前的道路,路上的石板帶著一點防滑的坑紋,深藍色的長披風掃過上面,沾了一點泥水,但它的主人好像全不在意,逕自邁步往前。
在諾堤面前她還不敢細看,此刻女孩終於能夠打量闊別十年的父親。
頭髮顏色明顯變淺了一些,是那種摻著銀色的淡金;身量不如她記憶之中那樣高大,大概只比她高了一個半頭左右;步伐仍然邁得很大,卻也沒到她小跑著也追不上的程度。
塞拉菲娜在心底算了算父親的年齡。小時候她也曾以為他永不衰老,這個男人所獵得的獸首曾經掛滿了一整個殿堂,他曾參與過的著作能夠堆滿一層書架。他曾站在她不可企及的高度上,但那些榮光好像是場太漫長的夢──持續了十年,卻終需從中醒來。
但凡一個神話有了被超越的可能,他便不再是一個神話。
拐過一個彎,規模稍比主宅小些的別館便出現在眾人眼前。早有僕人前來準備,兩層高的建築裡燈火已悉數亮起,甚至把前院的小花圃也照亮,一眼看去,明亮如同白晝。塞拉菲娜眯起眼睛數了一數,有七間臥室已亮起燈光,上三下四,正好切合了四男三女的組合。如無意外,她在未來半個月都要與諾堤家的女孩分享同一樓層。
別館外牆以啡紅色的方磚砌成,上面有彎彎曲曲的藤蔓依攀,有些甚至已經觸及了臥室的陽臺。冬雨的凜冽氣息使人清明,披風的衣料擦過她的小臂,直至這一刻,她才有回到多拉蒂山的實感。
塞拉菲娜一失神,腳下的動作便快了些許,正好與父親並肩而行。這看起來就好像是她因為過於急切而加速了一樣。迪齊索。多拉蒂不動聲色地移眸,端詳著她的神色,似是要捕捉她臉上最微小的變化,又似是要確認眼前這個女孩還是他親手送上馬車的那一個。
這個嘗試顆粒無收。塞拉菲娜。多拉蒂的表情一如之前淡漠。
他有些失望地收回目光,止步於屋簷之前。
送到這裡,禮節已盡。
塞拉菲娜捏著窗簾,自二樓的窗戶眺望。
將一行人安置好以後,她的父親便與傭人沿原路返回主宅。他仍然一手持傘一手拿著提燈,燈光讓她不需要花費什麼功夫,便能從黑暗裡準確地找到對方。
諾堤已經回到自己的臥室,她的房間在二樓盡頭、最大的那一間。塞拉菲娜不認為另外兩個女孩會那麼快便到處閒逛,換言之,在有人敲響大門之前,她不會受任何人打擾。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迪齊索。多拉蒂好像又比常人高大些,不過更有可能的是因為他身後的侍從正微彎下腰。大傘遮去了男人大半身影,離他徹底走出她視線之外不過數米。她還是不習慣喚他作父親。她從未習慣過。
塞拉菲娜。多拉蒂眯起了眼睛,雙眸裡的瞳孔緊縮成針狀,像是獵手從鹿群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一頭,在挽弓射殺之前把目光鎖死在牠身上。
男人似有所感,在轉入拐角前突然駐步回頭。傘下的一張臉難辨喜悲。縱使距離遙遠,塞拉菲娜仍然看見了他第一時間把視線放到她房間,放在那戶已經拉起厚簾的窗戶上面。
她立即返身,藏於窗側。在室內比室外明亮得多的前提下,她雖有逆光的優勢,但對方是能用一眼便認出她來的至親,被他撞破自己在這裡看他的話,對於雙方來說都是個不大不小的尷尬。塞拉菲娜不想對方誤以為自己尚且在乎。
男人佇立於風雨中,朝著她該在的方向凝望片刻,明顯是在等她的身影出現在窗戶旁邊。雨勢似乎又急了起來,旁邊有人婉轉地催,迪齊索。多拉蒂搖了搖頭,說了一句短語,然後轉身離開。
他以為塞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