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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他的確很煩躁,而他不喜歡這樣。他把這件事又翻來覆去地想了幾分鐘,然後寫下一則小廣告,準備連登三次。前往法蘭克福的旅客。十一月三日。請與前往倫敦的同路人聯絡。這就夠了。要麼來,要麼不來。如果她能看到這則廣告,就會知道是誰刊登的。她用過他的護照,知道他的名字,可以找到他的聯絡方式。她也許會跟他聯絡,也許不會。很可能不會。那樣的話,開場戲就只是一出開場戲,在正劇開始之前為等待那些遲到的觀眾而上演的一出愚蠢的迷你劇。在戰前,這種劇是非常有用的。然而,他很可能再也見不到她了,其中一個可能就是她已經完成了此次來倫敦的任務,現在已經離開英國,再次乘飛機去了日內瓦,或者中東,也許是俄國、中國、南美或者美國。為什麼,斯塔福德爵士心想,為什麼會想到南美呢?一定有什麼原因。她沒提過南美。沒人提過。只有霍舍姆,是的。可是霍舍姆還提到了很多其他地方呀!

第二天上午,他出門把廣告送去刊發,之後便慢悠悠地往家走。半路上,在穿過聖詹姆斯公園的時候,他看到秋天的花卉若隱若現。那些亭亭的菊花頂著含苞欲放的金黃色花蕾。他隱約能聞到它們的淡淡氣味,一股羶腥味,他一向這麼覺得,這氣味讓他想起了希臘的山坡。他得記著隨時關注報上的啟事欄,當然不是現在,等廣告上報還有至少兩三天時間,而且也要給人家一點兒時間回復吧!如果有回覆,他可一定不能錯過,因為,對目前所發生的事一無所知,這實在讓他心煩意亂。

他試圖去回想,不是機場的那個姑娘,而是他姐姐帕米拉的臉龐。她已經過世很久了。他記得她,當然記得。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怎麼也想不起她的容貌了,這讓他很惱火。當他正準備穿過一條馬路的時候,他在路旁停下來。除了一輛沿著路邊緩緩行駛的老爺車以外,沒有其他車輛。那是一輛老式戴姆勒轎車,其緩慢行駛的姿態像個嚴肅的老寡婦。他抖了抖肩膀,為什麼要像個傻子似的痴痴站在這裡呢?

他向馬路對面倏地跨出一步。就在這時,那輛寡婦車也突然以驚人的速度向他加速衝過來。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他根本沒有時間反應,只得奮力朝對面的人行道衝過去。而那輛轎車在前面的轉彎處一閃便消失了。

「太奇怪了,」斯塔福德爵士心想,「真是太奇怪了。難道真的有什麼人不喜歡我嗎?難道有人跟蹤我,一直在我回家的路上盯著我,然後等待時機把我幹掉?」

2

派克威上校坐在他位於布盧姆斯伯裡的那間小辦公室裡,一部分肥大的身軀被擠出了坐椅。每天從上午十點到下午五點,除了中午短暫的午餐外,他就那樣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任憑自己被濃濃的雪茄菸霧籠罩著。他閉著眼睛,偶爾眨兩下,說明他是醒著的,並沒有睡著。他很少抬起頭,有人說他是古代的佛陀與藍色大青蛙的雜交體,再加上,就像某個魯莽的年輕人說的,一點點大河馬的遺傳基因。

桌上的內部通話機發出幾聲輕柔的鈴聲,他眨了眨眼睛,最終睜開來,懶洋洋地伸出一隻手,拿起話筒。

「什麼事?」他說。

話筒裡傳出秘書的聲音。

「部長來了,要見您?」

「已經到了嗎?」派克威上校說,「是哪一位?是附近教堂那位浸信會的牧師?」

「哦,不是的,派克威上校,是喬治·帕卡姆爵士。」

「哦,」派克威上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真是太遺憾了!麥吉爾牧師要有意思多了,他總是一副慷慨激昂的模樣。」

「可以帶他進來嗎,派克威上校?」

「我想他馬上就想見到我。部長們可比首相難伺候多了,」派克威上校沮喪地說,「這些人什麼都要插手,弄得雞飛狗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