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苗昭容走遠,十三衝滔滔說道,“我去看看十一哥。你這幾天先別去找範姑娘,先讓她自己靜靜吧。”滔滔點點頭應了,目送十三走遠,又站了好一會子,方回了寢殿,想起來範姑娘那日在娘娘殿裡的哭泣,心裡說不出的滋味。
十三到成平殿時,十一已自顧自喝上酒,見他來了也不理。十三不語,只命人又添了酒杯,默默在對面陪著。
“前日晚上她還與我一起看曇花,說什麼‘緣起緣滅緣終盡,花開花落花歸塵。’她那樣反常,我竟沒有察覺出來。”十一悽苦一笑。“上次你提醒我,娘娘將她單獨放在蘭薰閣時,我就應該警醒,怪我太自負。”十一忽然重重將酒杯摔在案上,“即便如此,她為何不早說與我?我定會想辦法救她。”
“十一哥,範姑娘心思細膩,行事穩重,必然有她的苦衷。”十三微嘆一聲。
“我原打算著,再過半年……”十一斟滿酒,“待她及笄,找機會求官家,將她賜予我。”十一咬著牙,緊緊握著酒杯,“這幾天,她……該是怎樣熬煎著!”
十三默然,擎起酒壺替他斟滿酒。“我不甘心。”十一猛地將酒杯摜到地下,摔得粉碎。“十一哥,他是官家!”十三冷靜說道,“你即便不做這皇子,再不濟也是世子,可以由著性子來。但是你想過她嗎?稍有不慎,她會有性命之憂!”
十一聞言,似洩了氣,兩手垂下來,悶頭枯坐,半晌直接捧起酒壺對嘴狂灌。十一已是喝得神志不清,乜斜醉眼向十三說道,“莫要重蹈我覆轍。”說罷身子一仰,醉倒過去。
十三命十一的內侍蘇盛景妥當伺候他躺下,滿腹心事出得門去。想到十一那句話,十三心裡一陣陣發緊,摩挲著手裡的碧玉串子,信步在宮內遊走,抬頭看殘月如勾,星光蕭索,冷清清灑滿宮院,不由嘆一聲悲歡離合,百態人生。
十三回寢殿時,夜已闌珊,他思緒起伏睡不著,輾轉了幾次,便披了外衫起床,命人掌燈,取出一封信來在燈下細細讀了,斟酌半晌提筆疾書,書成後交予石得一,囑咐他明日務必親自送出去。
☆、第二十章 爭寵(三)
這日晚膳時分,周姑娘與徐姑娘正在紗窗下每人對著一個定窯綠釉敞口瓶插花。周姑娘手裡捏著一枝白百合修修剪剪,徐姑娘挑了幾枝嬌豔的並蒂海棠,二人正說說笑笑,忽見張昭儀心事重重從殿外進來,忙放下花枝起身相迎。
張昭儀本就惱怒皇后趁自己有孕,將養女範姑娘安排去侍寢爭寵,此刻見自己的兩個姑娘,竟跟沒事人一般,不由冷笑道,“你們倆鎮日家擺弄這些沒用的,也不說跟皇后那倆丫頭學學。人家一個享專房之寵,官家接連五六日都是在蘭薰閣歇著;另一個更好,都不用侍寢,撒撒嬌官家都讓她幾分。”
她二人明白張昭儀說的是範姑娘和滔滔。周姑娘知道以張昭儀的性子,必然不會甘心被皇后的人搶了風頭去,氣幾日自然會有安排,因此便不做聲,只將炕桌上的花瓶收好,端了溫牛乳來。
這徐姑娘素日便是個爭強好勝的,見差不多前後腳進宮的範姑娘現下如此得寵,心裡正嫉妒不忿,此刻又無辜被張昭儀夾槍帶棒埋怨一頓,胸中憋悶,臉兒漲得通紅,半晌說道,“娘子,範姑娘得寵,也是皇后娘娘早有打算,百般提攜才成的。”
張昭儀聞言,下死眼盯住徐姑娘,明白她這話裡行間是埋怨自己不給她機會的意思。片刻她微微一笑,走到徐姑娘面前,用手捏住她下巴一抬,道,“你果然是個伶俐的,這話倒提醒了我。”
周姑娘見狀,忙打圓場,扶著張昭儀坐下,勸道,“娘子莫氣,依奴家看,不過是因為娘子有孕在身,不便侍寢,範姑娘才佔幾日風頭而已。待多過些日子,官家新鮮勁兒過了,指不定也就丟開手了。”
張昭儀以手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