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郎又喝得面似關公,把了盅兒還不肯放,麗娘要奪他伸手攔了:“連襟,外頭如今傳你呢,好些人到我跟前打聽,想跟著做大生意。”他一吃了酒就有些大舌頭,含含混混把話說了:“叫我都,都給攔了,你這樁好事,哪能落到旁人那兒,但凡有用得著我的,且說一聲,棟樑挨不上,還能給你壓個簷兒。”
王四郎原就想把這事兒落在高大郎身上,他一個嘴碎似婦人,二個家中富裕,只有旁人沾他的,他再沾不了旁人去,喝盡了一盅開了口:“原就想勞姐夫,你家這些田地在鄉下,可有甚個好茶園要出賣?”
高大郎吃得鈍,半日才轉過來:“我彷彿聽見一耳朵,明兒,明兒就幫你問去!”兩個碰了杯兒,王四郎也沒冷漠了沈大郎,曉得他不會吃酒,也不強他:“多謝著舅兄看顧,我明兒要去江州置個院落,裡頭的傢伙什兒再不勞第二個人。”
孫蘭娘原有心不懣,因著帶家來一個年輕美貌的寡婦,她是曉得首尾的,心裡疑這女人同王四郎有些干係,叫秀娘打發到孃家來的,待她撞見沈大郎一回更是咬碎了牙兒,後頭見她是個吃苦肯做的,幫了不少手,又避了不再見人,就又放下心來,知道王四郎這樁活計好歹能進帳十多兩銀子,一年的收息,也陪著吃了一盅,哪裡知道王四郎又單敬她一杯:“勞嫂嫂給蓉姐兒裁衣。”
孫蘭娘哪裡受過這個,嘴裡哎哎出聲,低了手不敢受他的敬:“不過動幾下針線,哪裡就勞動了。”羞眉羞眼的把酒喝盡了,轉身到屋裡看見兩個女孩正在玩瓷娃娃,摟過蓉姐兒問:“舅姆煮了銀耳湯,要不要吃。”
☆、第40章 四郎得意又忘形
既定了主意要跟了丈夫一同出門,秀娘又生出萬般不捨來,看著蓉姐兒小人家家坐在椅上翻花繩,影子給太陽拉得細細長長的,餘暉照在她嫩生生的臉蛋上絨絨生光。
她還不曉得住到外家去的只她一個呢,這樣小就離了爹孃身邊,秀娘又覺得肉疼,她看看女兒的小身子就忍不住要嘆一回氣,叫蓉姐兒聽見從小板凳上扭過身子看她,眯起眼睛衝著秀娘笑一笑:“娘,看!”拿著手裡的花繩兒給她瞧,她今兒新跟妍姐兒學來的,翻了朵玉蘭花的模樣,見秀娘點頭,別過身子嘴裡咕咕噥噥的念寧姐兒。
寧姐兒被陳阿婆帶去清波門拜親,一家子全不在,蓉姐兒偷偷跑出去尋她,拍了門兒沒人應,她藏了朵絹紗花兒要給寧姐兒的,一直唸叨著。
秀娘見到女兒笑也舒開了眉頭,斂斂身子坐在堂前打點些給丈夫帶到鄉下去的年禮,布匹吃食不算,還有給各家的紅封,族裡幾個老人家定是要去拜會的,這一點滿桌兒擺的滿當當的,算盤來來回回點了幾趟,小聲兒說:“太太,還有一箱子香料,要怎麼論?”
王四郎沒提過,秀娘也忙得忘了問,那一箱子黑乎乎的東西就一直襬在蓉姐兒房裡,因著箱子矮,上頭便擺了塊勾花的織布給蓉姐兒當桌子用,擺滿了她的玩具,布老虎瓷人兒,還有用空了的描花胭脂盒子,秀娘原還怕叫大白撲了去,這貓兒卻通人性,從不曾摔打了東西去。
聽見算盤說,秀娘才問:“那一箱子氣味兒沖人鼻頭的到底是個甚?我倒未沒見著過。”
算盤立住低頭:“回太太的話,那是一箱子胡椒,原是想帶在路上賣掉的,因著下雪颳風,老爺急著家來,就不曾往鋪子裡頭賣。”
也是蜀地才有此物,這兒的人別說吃,就是看也不曾看過,既是香料秀娘就怕它幹擺著黴壞了:“這樣擺著卻不是個事兒,此間雨水多,受潮長蟲豈不可惜了。”
“家來前原帶了十口箱子,碰著過年路上僱不著大車,只好把另六箱子寄在當鋪裡頭了,老爺說了,開了年還要去贖的。”算盤一面邊一邊度了秀孃的臉色,見她實不知情,便又說:“老爺怕是歡喜的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