炒爆花,羊肚鴨血,豬胰胡餅,一路都是悅姐兒沒嘗過的小食,她還不大敢吃外食,蓉姐兒也不敢叫她吃,還是潘氏說的,說悅姐兒嬌嫩,若吃壞了沒法子交待。
午時前後街上最是熱鬧,街邊還有小販擔了新藕荷花來賣,這時候便有碗口大的荷花,長梗條拿在手裡捧花回去,悅姐兒愛得不行,她家裡頭花還不曾開呢。
蓉姐兒大方摸出錢來,扔給那賣花的,撿一朵還沒全開的遞給悅姐兒,兩個小丫頭咕咕咯咯笑了一路,今兒原也不及聽說書,只在街上走了大半個時辰,便又悄悄往回去。
秀娘懷得身子欠覺,一吃飽了就要睡,玉娘幾回想去說,門口的紗簾子都掛著沒挑起來,她知道蓉姐兒出去了,急急派兩個小廝跟在後頭,怕沈老爹一個看不住兩個,叫人拐了去。
不意她們間早早回來了,後院香羅還發困,正院裡秀娘還沒醒,兩個姑娘關了門換上紗衣,廚房上來六碟果子點心,悅姐兒走了路胃口大開,抓了果子酥就吃。
蓉姐兒指派綠芽把花兒插到淨瓶裡,兩個半靠在羅漢床上:“怎的,外頭好玩罷,平安的院子有甚個趣味。”
深宅大院怎麼比得市井百態,悅姐兒眼睛都在發光,靠了軟枕:“還是你這兒舒坦,我別說是出門子,就是到過房的姨娘那兒,也不得自主,往後咱們嫁了人也要這樣常來常往。”
悅姐兒早早就定了親,生下來還有襁褓裡頭就跟姨媽家的表兄交襟割衫換了信物,她跟表哥兩個常見,自小就知道要做夫妻的,姨媽也是真的待她好,家裡人說的她都習慣了,論起親事來坦然的很,一點也不扭捏作態。
若是別個定要羞紅臉,蓉姐兒卻大方,點頭應一聲:“好哇,等以後成了親,我也請你來玩。”她們吃茶用點心,自然有丫頭在旁侍候著,聽見兩個小人說婚嫁俱好笑。
悅姐兒剝了個石榴,紅瑩瑩的籽兒一粒粒往嘴裡嚼:“你爹孃給你說親了不曾?”這便不是幾個丫頭能聽的了,銀葉一使眼色,俱都退到外間去。
蓉姐兒把剝出來的石榴籽兒俱都盛在瓷碗裡,拿勺子挖一口吃,往碟子裡吐:“我不知道,沒聽娘說過。”
“我的表姐也沒這,這會子正到處相看呢,我娘還說我命好,早早定下來了,過後不不急了。”悅姐兒哪裡懂什麼是嫁娶,可要嫁個熟人總比嫁個生人要強:“娘還說,要我學著針線,得給表哥做一雙鞋呢。”
說完這一句倒知道臉紅起來,壓低了聲兒:“我不大喜歡錶哥,他老愛拉我辮子,還喜歡掐我的臉呢,恐怕他也不大喜歡我的。”
“可我娘說,只要姨母喜歡我就成,有姨母姨爹在,表哥怎麼也不敢欺負我。”悅姐兒悶著一張臉:“你說等我成親了,表哥能帶我上街玩麼?”
蓉姐兒聽了跟著嘆口氣,她頗知道事,這上頭卻全無辦法,忽的想起來,笑眯眯的拍拍悅姐兒的手:“我爹高興起來也愛掐掐我孃的臉,他喜歡你呢。”那時候不曾分開睡,王四郎秀娘只當女兒小,她又睡的迷糊,誰曉得女兒把這點子閨房趣事俱都瞧在眼裡。
“真個?”悅姐兒抽出帕子擦擦嘴邊的石榴汁,放下一半心:“那你想嫁誰?”
蓉姐兒一聽眼睛就亮了:“我?我要嫁武二郎!”她自聽了梁山好漢便一心向往,覺得裡頭個個是英雄,英雄裡又最喜歡武二郎,看見悅姐兒眨眼看她,便學著說書人的樣子,一比一劃的把他的事蹟說出來。
“呀!他三拳頭打得死老虎呢,會不會毆妻?”悅姐兒拿帕子蓋了臉,就差捂了耳朵了,她拍著胸口:“萬一他毆妻可怎麼辦?你弟弟可還沒生來呢。”
蓉姐兒怔一怔:“英雄好漢打的都奸人,作甚打老婆,只醉漢閒漢無用漢子才打老婆呢!”她把嘴一抿:“咱們今兒也學那些好漢,我從廚房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