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文澤就聽到特務在叫自己的名字。
羅廣斌在解放後的回憶材料中寫道:“我和譚沈明、文澤、宣灝三人隔著窗子握了手說:‘安心去,你們先走一步,再見。’他們的手都是溫暖的,沒有冷,也沒有抖,喊著口號,唱著歌,從容地大步向前走了……”“每一個人,臨死都是倔強的,沒有求饒,國歌和口號一直不停地在槍聲彈雨下響著,牢獄鍛鍊得每個同志——黨員和非黨員,成為堅強的戰士。”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天下起小雨,彷彿老天掩面而泣。
他們的手都是溫暖的(2)
那晚的寒冷和火一樣熾熱的情感,郭德賢在57年後依然銘心刻骨。“‘你們一定要滅亡!共產黨一定要勝利!’他們跨出牢房時都喊口號。那場景跟電影、電視上演的不一樣。他們的聲音並沒有多大,是很低沉的。那才是從內心底發出的聲音。”從重慶市廣電局退休的郭德賢在病榻上緩緩地說。
眼看著自己的部隊已經打到跟前,隨時都可能迎來解放,卻要在這拂曉時分被推上刑場,這是多麼殘酷的事情!面對如此殘酷,從容不迫、慷慨赴死,又需要何等堅定的信念,何等無私的襟懷,何等無畏的勇氣!
是夜,白公館27位革命者殉難,還剩19人。“電話鈴不停地響,我們都聽得到。”郭德賢說。電話是渣滓洞那邊打來要求增援的。那時,渣滓洞已殺害了兩撥革命者,還剩下150多人。解放軍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到了,劊子手們心急火燎,已經不想按原方案分批屠殺了。
槍聲口號聲響成一片
渣滓洞方面,“那天白天沒有什麼異常。晚飯後,聽住在樓上的男同志說,特務辦公室都換上了大燈泡,還有火光,好像在燒材料。我們猜測敵人可能要撤退。”盛國玉說。
晚間下起雨,天很冷。渣滓洞女牢裡的姐妹們唱了會兒歌,扭了一陣秧歌,便早早睡下。睡了沒多久,盛國玉聽到特務喊提人,一個小時內就提了兩批。難友們都起來了,睡意全無。
深夜一兩點,特務們突然走進一間間牢房:“起來,起來,辦移交了,各人把衣物都帶上。”所有人都被集中在樓下的8間牢房內,盛國玉和姐妹們被關進八號牢房,旁邊7間牢房關著男同志。有人警惕地問了句:“把我們移交給誰?”“移交給警備司令部。”情況有些奇怪,但難友們只有等待。
腳步聲突然響起,一群端著美式衝鋒槍的特務轉眼間衝進了渣滓洞內院。他們迅速站好,把槍口對準籤子門。
那一聲哨聲,盛國玉和傅伯雍一輩子也難以忘記。哨聲響後,槍就響了。
盛國玉記得,胡其芬一直在門口觀察動靜,槍響時,她第一個喊起口號:“打到國民黨反動派!”口號聲、罵聲隨之響成一片。
傅伯雍說:“打槍時,張學雲就站在門口,他一把抓住門洞伸進來的槍管,想要奪槍。但是彈匣太長,卡著進不來。敵人把他打死了。就倒在我的身上。”
胡作霖撲向牢門,用身體擋住敵人的機槍眼。何雪松高喊:你們這些強盜也活不了多久了!敵人補槍時,打中了陳作儀的腳,他憤怒地站起來吼了一句:不要打腳,我起來你們打頭好了!……
當盛國玉從昏死中甦醒過來,整間牢房已經是一片火海,敵人要毀屍滅跡。她衝出牢房,跳到放風壩上,躲進了旁邊的廁所。
張學雲倒下時,鮮血噴灑在傅伯雍身上,卻因此保護了傅伯雍——敵人補槍時以為他已經死了。傅伯雍衝出牢門,本來也想往左手邊的缺口牆跑。他知道,夏天發水,那裡的牆曾被衝倒過。特務犯懶就讓犯人們自己修。大家偷著往料裡摻了好多沙子、石塊、樹根,壘起沒多久就倒了。第二次修好不久又有了缺口,不過垮得不多,還沒來得及修。
此時,已有幸存者正攀著牆上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