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口黑血。
眼前慢慢開始變黑,木凌風有些頹然的閉上眼,似是想起了什麼,佈滿厚繭的右手慢慢的伸入自己胸前的衣襟,摸到裡頭的那個荷包,似是安心了,緊緊的攥在手中,木凌風的嘴邊忽然漾起一抹笑容。
平日裡,士兵們都從未見他笑過,這下,在生命的彌留之際,他們乍看到那抹笑容,不由的都有些呆了。
因著毒素,所以此刻木凌風的臉已經開始發黑,俊朗的五官也慢慢的黯淡起來,不過,那一抹笑容,卻奇蹟般的,讓人感覺到一股溫暖。
士兵們抱著他們的將軍,都怔怔的看著那抹笑容。
他們從不知道,冰冷的將軍,不苟言笑的將軍,也會笑的如此溫暖,如此幸福。
意識遊離之際,木凌風只是緊緊的抓著胸前的荷包。
那裡,是他的雪兒。
那一日,紅燭帳下,說好的白首不相離。
她卻毀了約,先行了他這麼多年。
說好的白首不相離,但,他還有嫣兒,所以,他也毀了約。
好在,遲了那麼多年,他終於可以去見他的雪兒了。
一個人,真的太過孤寂,就連陽春三月,都變的冰冷,雪兒,你是否也一樣?
不怕不怕,說好的白首不相離,就算是今生來世,我也一定會去尋你。
只是,嫣兒,我們的女兒,我仍是放心不下。
也許,等去了那遙遠的遠方,等我找到了你,我們便能一同看著我們的女兒。
我知道,有你在,我們的嫣兒,一定可以幸福。
似是看到了他心心念唸的雪兒,木凌風的嘴角始終都含著笑容,直到……身子變得冰冷。
一旁計程車兵們忍不住心中的悲慼,紛紛哭泣,男兒有淚不輕彈,男兒膝下有黃金,可是,這是他們最尊敬崇拜的將軍啊。
圍城一個圈,士兵們把木凌風圍在中間,齊齊行了一個軍禮。
忽而傳來一陣馬蹄聲,士兵們紛紛抬起頭,是餘副將。
腦中頓時想起剛剛將軍交代的話:撤餘輝,令吳方帶兵回京。
臨時換將,他們可不會天真的以為,是將軍突而起意。
所以,看著餘輝,他們的臉色都不怎麼好。
不過怕真如心中所想,這餘輝是個叛逆,所以,就算再想詢問,也自是得把將軍送回軍營之後。
如果這餘輝真是叛逆,那麼,到時候,十萬大軍,都不會姑息。
“將軍如何了?”
急急的翻身下馬,餘輝看著被包圍在中間,渾身發黑,雙眸緊閉的木凌風,滿臉的不可置信。
這還是那個戎馬一生的鎮國將軍嗎?
士兵中有忍受不了想要站起來怒罵的,不過,卻被一旁的給止住了,一個個低垂著眼眸,良久,其中一個才道:“將軍,去了。”
眼眸倏地睜大,餘輝眼中一片赤紅,踉蹌的向後退了兩步。
他如此急的趕來,還是來不及,來不及。
終究是,一失足,成就了千古恨。
他們把木凌風安置在馬上,由其中一個士兵牽引著,所有人具是步行,似是要為他們最敬愛的將軍送行。
傍晚時分的時候,一行人才回到軍營。起初,士兵們都以為是他們的將軍殲敵回來了,不過,看著那獨獨坐在馬上,再無平日意氣風發的俊朗男子,再看看具是一臉肅穆的其他人,似是感覺到了什麼,十萬大軍,齊齊脫下頭盔,單膝跪地,衝著他們的將軍,行禮送行。
把木凌風安置入帳後,那幾個士兵,齊齊來到營帳外,對著黑壓壓的大軍,宣佈著木凌風的命令:“將軍有言,撤餘輝,令吳方帶兵回京。”其中一個士兵手中舉的,赫然是將軍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