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沒想到這麼些年過去了,自己試圖忘記一切,試圖逃避一切,可別人依舊還不放過他。
許繹心見他似乎陷入沉思之中,冷靜地說道:“看來你一開始便知道追殺自己的人是誰。”
紀仲麟轉頭看著面前這個姑娘,她年紀並不算小,看著應該有十七八歲的模樣。一張面容卻格外的精緻,額頭圓潤飽滿地好看,一頭烏髮順順地梳在腦袋後頭,一枝玉簪頭上雕成梅花瓣,本是普通的玉簪,可微妙之處就在,那上頭雕著的梅花,竟是連花蕊都清晰可見,實在是不得不讚一聲這做工實在上等,只怕是哪一朝的大家之作。
除了那人之外,這張臉幾乎是紀仲麟見過最無懈可擊的臉,長而捲翹的睫毛,微微上挑的眉眼,明明是一張迤邐地臉蛋,偏偏因她一身溫雅的氣質,整個人都顯得格外溫和淡雅。
這是個能洞察人心的姑娘。
紀仲麟又是苦笑一聲,“看來是瞞不過姑娘的,只是舊年的仇家而已。”
“仇家,”許繹心將這兩個字輕唸了一遍,並不追究,只說到:“既然紀公子不願說,那我不問便是。”
“如今我們已經在京城,不知紀公子在京城可有親……,”許繹心突然頓了一下,接著才又說道:“可有朋友在?我派人向他們報個平安,也免得擔心了。”
紀仲麟輕輕搖頭,“並不需要。”
“那清溪呢,”過了許久,許繹心淡淡問道。
這會紀仲麟霍地盯著他,那眼神似是不敢置信,卻又燃起一團在小火苗般,可漸漸地,他眼中的火苗卻漸漸熄滅。
他輕問道:“你怎麼知道清溪的?”
“是你告訴我的,”許繹心的聲線帶著幾分冷,但是她為人溫和,語氣間卻又是帶著溫和氣息。
“不可能,”紀仲麟斷然否決。
“怎麼不可能,你告訴我你和她自幼相識,不過中間因故分開數年,如今你回來是來找她的,只可惜有情人終不能眷屬”許繹心言之鑿鑿。
紀仲麟剛開始還震驚,不過在聽到最後一句話,整個人卻突然從緊繃變成放鬆,他輕輕抬眼朝許繹心看到,最後不清不淡地笑了一下才說:“別的你都猜對,只有一點。”
“什麼?”許繹心問。
紀仲麟垂眸,長長的眼睫將眼睛覆蓋住,讓人看不見他眼底的哀傷,他說:“清溪並不喜歡我,只是我痴心妄想罷了。”
許繹心突然覺得這麼欺負病人,好像並不太適合,畢竟她可是一個仁心醫者。她輕聲一笑,方才的肅然冷靜猶如冰消雪融般,只剩下臉上的一派天真,“果真是唬不了你。你好生休息吧,若是有什麼需要只需吩咐我的丫鬟半夏便是。”
說著,她便一刻不停留地轉身離開。
待她剛回了院子,就見外頭匆匆腳步聲,人似乎沒敢進屋子裡,只是在院子朗聲喊道:“小姐,宮裡頭來旨意了。”
許繹心手上一緊,四隻手指扣住手心,幸虧她素來沒有留指甲的習慣,要不然連手心都要扣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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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內宮闈,煌煌天威,只讓人連頭都不敢抬,生怕碰了忌諱。可是眼前這個初入宮闈的少女,卻挺直脊背,目光平和而冷靜地直視著前方,讓身邊領著她往前的宮人都不敢抬頭看她。
就在此時,對面也有兩人迎面而來。
只見其中一人穿著官員補服,一身寬大的衣袍穿在身上卻越發顯得他如芝蘭玉樹般,玉一般的面容此時只嘴角含笑。
就在要遇到的時候,身邊的宮人卻領著許繹心往轉角的宮道走,太監立即解釋:“皇上此時正同內閣老臣們議事呢,請姑娘先去太后娘娘宮中請安。”
許繹心卻微微一轉頭,那個身影在眼前飄然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