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貴,要不這樣認為才怪呢。稱讚歷來就是對美德的獎勵,有道德的人一定會受到稱讚。
“寶貝們,一個人要想既發財又有名氣,有兩條路可以走,一條是文的,另一條是武的,而我更適合於武的。我受戰神的影響,生來偏武,所以我必須走這條路,即使所有人反對也無濟於事。你們費心勞神地想讓我不從事天意所指、命運所定、情理所求、尤其是我的意志希望我去做的事情,那隻能是枉費心機,因為我知道遊俠騎士須付出的無數辛勞,也知道靠遊俠騎士能得到的各種利益。我知道這條道德之路非常狹窄,而惡習之路卻很寬廣,但是它們的結局卻不相同。惡習之路雖然寬廣,卻只能導致死亡,而道德之路儘管狹窄艱苦,導致的卻是生機,而且不是有生而止,是永生而無窮盡,就像我們偉大的西班牙詩人①說的:
沿著這崎嶇的道路,
通向不朽的境界,
怯者無指望。”
①此處指加爾西拉索·德拉·維加(1539—1616)。
“我真倒黴透了,”外甥女說,“瞧我的舅舅還是詩人呢。他無所不知,無所不能。他若是個泥瓦匠,蓋一所房子準像搭個鳥籠子似的易如反掌。”
“我敢保證,外甥女,”唐吉訶德說,“若不是騎士思想佔據了我的全部身心,我真可以無所不能呢。我什麼都會做,特別是鳥籠子、牙籤之類的東西,這並不新鮮。”
這時候有人叫門。幾個人問是誰在叫門,桑喬說是他。女管家對桑喬簡直討厭透了,一聽是他,立刻躲了起來,不願見他。外甥女開啟了門,唐吉訶德出來展開雙臂迎接他。兩個人又在房間裡開始了另外一場談話,同前面那次一樣有趣。
…
第七章 唐吉訶德與侍從之間發生的事及其他大事
女管家一見桑喬進了他主人的房間,就猜到了桑喬的意圖,料想他們又會商量第三次外出的事情。她趕緊披上披風,去找參孫·卡拉斯科學士,覺得他能說會道,又是新結識的朋友,完全可以說服主人放棄那個荒謬的打算。她找到了參孫,參孫正在院子裡散步。女管家一見到參孫,就跪到他面前,渾身汗水,滿臉憂傷。參孫見她一副難過憂傷的樣子,就問道:
“你怎麼了,女管家?出了什麼事,看你跟丟了魂似的。”
“沒什麼,參孫大人,只是我的主人憋不住了,他肯定憋不住了。”
“哪兒憋不住了,夫人?”參孫問,“他身上什麼地方漏了?”
“不是哪兒漏了,”女管家說,“而是那瘋勁又上來了。我是說,我的寶貝學士大人,他又想出門了,這是他第三次出去到處尋找他叫做運氣的東西了①。我也不明白他為什麼這樣稱呼。第一次,他被打得渾身是傷,被人橫放在驢上送回來。第二次,他被人關在籠子裡用牛車送回來,還自認為是中了魔法。瞧他那副慘相,就是他親媽也認不出他了,面黃肌瘦,眼睛都快凹進腦子裡去了。為了讓他能恢復正常,我已經用了六百多個雞蛋,這個上帝知道,大家也知道,還有我的母雞,它們是不會讓我撒謊的。”
①唐吉訶德說要出去徵險,而在西班牙語中,“險遇”和女管家說的“運氣”只相差一個字母。女管家在此處把唐吉訶德的徵險錯說成找運氣了。
“這點我完全相信,”學士說,“您那些母雞養得好,養得肥,即使脹破了肚子也不會亂說的。不過,管家大人,您難道真的只擔心唐吉訶德大人要出門,而沒有其他什麼事情嗎?”
“沒有,大人。”女管家說。
“那您就不用擔心了,”學士說,“您趕緊回家去,給我準備點熱呼呼的午飯吧。您如果會念《亞波羅尼亞①經》的話,路上就唸念《亞波羅尼亞經》吧。我馬上就去,到時候您就知道事情有多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