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朱佑樘向韶齡道歉,沒有看上南戲。
韶齡知道他心情沉重,卻不知如何安慰他。
“阿韶,你說這皇城之下,尚有那麼多百姓因飢寒疫病而死,那關西還不知有多少生靈塗炭。這些地方官視若無睹,內閣和戶部不得已撥去了一些軍糧也是虛應故事,我只能看著百姓在眼前一個個死去.....”說到這裡,一向內斂隱忍的朱佑樘的眼角里有了薄薄的霧氣,淚痣上似乎也晶瑩起來。
“殿下。”韶齡輕輕握住他的手,安慰道,“一定有人像殿下一樣看到這些百姓了,如果不是心存百姓,餘大人年過花甲,何苦又去陝西。還有駙馬都尉李大人、賓之、楊一清、楊守陳、倪嶽他們,甚至你們說的那個姚英,大家都在努力。只要能保住甘州,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韶齡撩起馬車車簾,馬車正經過京城大道,剛入夜的大街依舊是人來人往,彷彿大興發生的那一切都與這裡的熱鬧繁華無關。
“殿下,今天沒看成南戲,就請阿韶聽一曲吧?”韶齡提議說。
朱佑樘不解。
“我可聽過您給賓之唱《浣溪沙》。好像是這麼唱的:滿眼山河空念遠,落花春雨更傷春,不如憐取眼前人。”韶齡試著回憶這首曲的曲調。
“今日換一首吧。”朱佑樘說,“這些天一直掛念著甘州,就唱范文正公的《漁家傲》吧:塞下秋來風景異,衡陽雁去無留意。四面邊聲連角起。千嶂裡,長煙落日孤城閉。”
不知餘大人和賓之他們可好。
兩人望著車簾外那顆天狼星,那顆如出鞘之劍,傲居於西北天邊,寒光四耀的星星,思緒隨著這曲漁家傲彷彿也飛到了甘州。
大概是流民的大量湧入刺痛了皇帝,又或是朱佑樘在朝上的力爭,皇帝終於答應在甘州興建邊牆,只是戶部能調撥的銀子實在太少。
幾位師傅和朱佑樘日日為銀子也十分發愁。
這日韶齡進宮給太后和皇后請安,不知怎的說起此事。周太后倒是出了個主意,原來歷代皇帝都藏有內帑,就是各個皇帝的私房錢,到如今累朝也應積攢了幾窖金銀,雖說這是迫不得已時才能動的,但如今這形勢也算得上是山窮水盡。韶齡感激萬分,趕忙把這個主意告訴了朱佑樘。
誰知朱佑樘與幾位師傅一聽便笑了,李敏大人告訴韶齡,這內帑早就被皇帝和各個大太監花完了,這宮裡除了皇帝自己和幾位娘娘不知道,其他人早就清楚得很。
“這糧食被碩鼠吃完了,守倉人自己不知,旁人看見卻不提醒,這難道不是罪過嗎?”韶齡奇怪。
“太子妃說得有理,我們不妨提醒一下陛下還有內帑這回事,也好藉此敲打敲打那兩隻碩鼠。”李敏贊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