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翠的山峰呢,然而一想到他們什麼都不能見,永遠不能見這美的自然,這時你們的心就好像受了壓迫,覺得你們自己也成了盲人了。其中生出來就盲了的因為從未見過世界,苦痛也就輕些。至於二三月前新盲了目的,心裡記著各種事情,明明知道現在都已不能再見了,並且記在心中的可喜的印象也逐日地消退下去,自己所愛的人的面影漸漸退出記憶之外,就覺得自己的心一日一日地黑暗了。有一天,有一個非常悲哀的和我說;‘就是一瞬間也好,讓我眼睛再亮一亮,再看看我母親的臉,我已記不清母親的面貌了!’母親們來望他們的時候,他們就將手放在母親的臉上,從額以至下頤耳朵,處處撫摸,一邊還反覆地呼著:”母親,母親!‘見了那種光景,不拘心怎樣硬的人也不能不流著淚走開!離開了那裡,覺得自己的眼睛能看,實在是幸運的事;覺得能看得見人面、家屋、天空,是過分的特權了啊!我料想你們見了他們,如果能夠,誰都寧願分出自己的一部分視力來給那班可憐的——太陽不替他們發光,母親不給他們臉看的孩子們的吧!“
病中的先生 十五日
今日下午從學校回來,順便去望先生的病。先生是因過於勞累得病的。每日教五小時的課,運動一小時,再去夜學校擔任功課二小時,吃飯只是草草地吞嚥,從朝到晚一直沒有休息,所以把身體弄壞了。這些都是母親說給我聽的。母親在先生門口等我,我一個人進去,在樓梯裡看見黑髮的考諦先生,他就是隻嚇唬小孩從不加罰的先生。他張大了眼看著我,毫無笑容地用了獅子樣的聲音說可笑的話。我覺得可笑,一直到四層樓去按門鈴的時候還是笑著。僕人把我帶進那狹小陰暗的房間裡,我才停止了笑。先生臥在鐵製的床上,鬍鬚長得深深的,一手跡在眼旁。看見了我,他用了含著深情的聲音說:啊!安利柯嗎?“
我走近床前,先生一手搭在我的肩上:“來得很好!安利柯!我已病得這樣了!學校裡怎樣?你們大家怎樣?好嗎?啊!我雖不在那裡,先生雖不在那裡,你們也可以好好地用功的,不是嗎?”
我想回答說“不”,先生攔住了我的話頭:“是的,是的,你們都看重我的!”說著太息。
我眼看著壁上掛著的許多相片。
“你看見嗎?”先生說給我聽。“這都是二十年前的,都是我所教過的孩子呢。個個都是好孩子,這就是我的紀念品。我預備將來死的時候,看著這許多相片斷氣。我的一生是在這班勇健淘氣的孩子中過了的羅。你如果畢了業,也請送我一張相片!能送我嗎?”說著從桌上取過一個橘於塞在我手裡,又說:“沒有什麼給你的東西,這是別人送來的。”
我凝視著橘子,不覺悲傷起來,自己也不知道為了什麼。
“我和你講,”先生又說。“我還望病好起來。萬一我病不好,望你用心學習算術,因為你算術不好。要好好地用功的啊!困難只在開始的時候。決沒有做不到的事。所謂不能,無非是用力不足的緣故罷了。”
這時先生呼吸迫促起來,神情很苦。
“發熱呢!”先生太息說。“我差不多沒用了!所以望你將算術、將練習問題好好地用功!做不出的時候,暫時休息一下再做,要一一地做,但是不要心急!勉強是不好的,不要過於拼命!快回去吧!望望你的母親!不要再來了!將來在學校裡再見吧!如果不能再見面,你要時時記起我這愛著你的四年級的先生啊!”
我要哭了。
“把頭伸些過來!”先生說了自己也從枕上翹起頭來,在我發上接物,且說:“可以回去了!”眼睛轉向壁看去。我飛跑地下了樓梯,因為急於想投到母親的懷裡去。
街路 二十五日
今日你從先生家裡回來,我在視窗望你。你碰撞了一位婦人。走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