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說到了陳公……
可這個公字剛剛出口,卻冷不防的,陳凱之突然舉起了案牘上的茶盞,隨即啪的一下,直接朝他的額頭砸來。
啪嗒……
茶盞應聲而碎,這一擊的力道不小,王養信瞬時覺得自己的額頭一痛,旋即茶水便浸了他一臉,碎裂的瓷片扎進他的肌膚上,殷紅的血糊在額頭,劇痛蔓延,他忙捂著頭,身子弓起,渾身顫抖:“你……你……要做什麼……”
“大膽!”陳凱之冷喝一聲,目光嚴厲,冷冷地看著他,這大膽二字,聲震瓦礫:“你是什麼東西,敢這樣和本官說話?”
王養信始料不及,被突的砸得幾乎暈死過去,此時他已整個人跌坐在地,放下了方才捂著額頭的手,竟是鮮血淋漓。
“陳凱之!”一旁的侍學大怒:“陳凱之,你……你瘋了……”
陳凱之依舊佇立著,面色鐵青,極少有人看過他這般的嚴厲,他只冷冷一笑,橫視左右,道:“是我瘋了,還是這翰林院的待詔房瘋了!一個小小的書吏跑來這裡,肆意喧譁,沒有人敢制止!一個小小的書吏,當著我堂堂翰林修撰的面,竟對本官說,本官好大的脾氣,本官金榜題名,蒙受皇恩,忝為翰林修撰,是一個小小的書吏可以這樣說話的嗎?一個小小的書吏,見了本官,見了翰林諸公,既不行禮,卻是一丁點規矩都沒有,這是什麼?這是以下犯上。這是當待詔房是什麼?是待詔房是茶館,還是酒肆?而在座諸公呢,可有人制止嗎?大人問下官做什麼,下官只是在立規矩,是告訴不規矩的賤吏,進了這裡,就該有進這裡的樣子,大人若是認為下官有錯,就請大人彈劾下官吧,下官只記得我大陳乃是禮儀之邦,便連尋常的百姓家,尚且有上下尊卑之分,到了這裡,堂堂的翰林院,綱紀顛倒!”
“你……”侍讀的臉色極度難看,想要痛斥,竟是發現他啞口無詞。
其他翰林噤若寒蟬,沒見過這麼狠的修撰,雖是覺得陳凱之太大膽了,卻竟沒一個人敢站出來指責。
陳凱之依舊沉著臉,義正言辭地道:“王養信!”
王養信捂著頭,將將的站起來,搖搖欲墜。
陳凱之厲聲道:“見了本官,還不行禮嗎?莫非本官的責罰還不夠?”
這一句話,殺機重重!
平時忍讓倒也罷了,只當這人不存在,可現在居然敢在這種地方,當著他的面,毀壞他的先生和師姐的名聲,甚至還在他的跟前撒野,還真以為他陳凱之的狀元是白考的嗎?
王養信心下怒極,可當他迎上陳凱之的目光的時候,卻是沒來由的嚇得面如土色,下意識的,他轉身想逃,卻發現兩腿顫慄,竟是不敢移出一步。
他咬了咬牙,心裡恨到了極點,這巨大的疼痛,令他幾乎要昏厥過去,最後不得不道:“學生,見過修撰大人。”
陳凱之冷眸看他:“只站著和本官說話?”
王養信感覺要瘋了,卻是不知覺地跪了下來,不甘願地道:“學生見過修撰大人。”
陳凱之這才臉色緩和了一些,隨即跪坐下,頭再次垂下,根本不看王養恩,而是翻閱著案牘上的詔書,一面漫不經心地道:“你方才說,陳公說起了什麼,你細細稟報吧。”
“我……”
王養信幾乎趴在地上,額上的鮮血,一滴滴的淌在地上,他感覺頭沉得厲害,期期艾艾地道:“陳……陳公沒有說什麼。”
“嗯?”陳凱之將一份詔書合上,而後好整以暇地抽出另外一份詔書,這一份詔書,是關於今年錢糧的,他聚精會神地看著,而王養信竟發現自己的膝蓋很不爭氣,絲毫不敢站起。
陳凱之看完了詔書,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接著將錢糧的詔書歸類,這才好像想起了還有個王養信,便抬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