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態度,自是堅決無比。
可是王先生在這烈日之下暴曬了一上午,他年紀老邁,身子本就不好,真有個好歹,可就不是鬧著玩的了。
太后突然道:“來,給王先生,送一些酒食去吧。”
宦官猶豫了一下,道:“娘娘,此前御林衛就曾送過,他拒絕了。”
太后的臉上依舊波瀾不驚,輕描淡寫地道:“是嗎?那麼……哀家若是不答應他,他便打算以死抗爭?”
官宦打了個激靈,嚅囁著不敢回答。
太后吁了口氣,道:“哀家記得,想當初,先帝駕崩的時候,朝中論禮,這位王先生,也是被趙王請進了宮來,口口聲聲說,立趙王子克繼大統,哀家幕後聽政,正順了天意。怎麼這才一兩年功夫,哀家就不順這天意,這位譽滿天下的王先生,便要哀家退居後宮,不涉國政了呢?”
太后幽幽嘆了口氣,道:“人心難測啊,哀家聽他講經義的時候,他總是說的頭頭是道,卻何以,如此自相矛盾?”
自然,沒有人敢回答她的話。
太后長身而起,徐徐步到了正殿。
正殿裡,百官鴉雀無聲。
太后道:“宮外的事,你們想必都知道了吧?”
姚文治巍顫顫地站出來:“稟娘娘,臣略有耳聞。”
太后嫣然一笑,道:“這個王先生,哀家倒是頗敬仰他,聽說他……與趙王相交莫逆,趙王,是嗎?”
趙王只躬了躬身:“娘娘,臣弟和他確實有些私交。不過相交莫逆四字,卻是言重了。”
“哎……”太后又幽幽嘆了口氣,才道:“平時哀家盡心竭力的為先帝和皇帝守著這個基業,一介女流,殫精竭慮,真是不容易啊。可是呢,你們平日裡都說,我大陳大體安康,是哀家的功勞。可是轉眼之間,遇到了災禍,就全都成了哀家的錯了,哀家聽說,這外間都在說,哀家逆天而行,所以這老天降下了災禍,這些,可是有的嗎?”
百官訕訕不敢答。
趙王笑吟吟道:“娘娘,臣弟以為,這絕非是娘娘所致,而是有一個金陵的生員,叫陳凱之的,逢迎討好娘娘,讒言媚上,滿口妖言所致。”
雖是好像為太后開脫的樣子,可殿中人誰人不知,趙王是以陳凱之為切口,打擊的還是太后。
太后若是沒有神聖可言,那麼就和其他婦道人家沒有區別了,正因為如此,太后才更需要神性,一旦這個神性動搖,甚至成了天下人眼裡的笑話,那麼,太后一個婦道人家,憑什麼垂簾聽政呢。
大司空姚文治正色道:“殿下此言差矣,娘娘與洛神賦中的洛神不謀而合,這便是徵兆,何況……”
趙王不疾不徐,笑了笑:“可是為何,自從有了洛神賦,時隔十五年不曾見的天瘟,又來了呢?”
有御史正色道:“十五年前,也曾有過天瘟,莫非那時候,也是洛神賦的緣故嗎?”
一場爭吵又似乎有開啟的苗頭,殿中的人個個劍拔弩張。
太后眯著眼,卻是顯得極為沉默,只是她的心裡,卻沒來由的一陣焦躁。
無極……怕是已經沒了,他身在金陵,天瘟只怕已經蔓延,此時此刻……
她已許多天不曾睡過好覺,每個夜裡都總聽到那孩子的哭聲,哭得太后的心都要碎了。
而這一次藉著大禮的發難,使她心裡更為警惕,許多不甘寂寞的人,平時大氣不敢出,可是現在,這一場天瘟,卻是給了他們足夠的勇氣。
自己若是寸步不讓,內有欽天監以上天之名矛頭直指自己,在外,則是學宮中的王先生為首逼宮,自己一味強硬,天下人會怎樣看呢?
可一旦後退一步,就滿盤皆輸。
不,她的孩子已經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