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疑地,伸手抬起侍女的臉,看著,不出一言。
許久,他皺了皺眉頭,問:“聽說你是孤兒?”幽草驀然抬頭,眼神忽然有些異樣,但是轉瞬又低下了頭,輕輕回答:“是的……幽草自小父母雙亡。倒是有個姐姐……可惜,七年前病死了。”“這樣啊……那麼,在這裡等我罷。”莫名的,第一次,少主居然問起了她的身世,沉吟了一下,忽然道:“如果十天後我不回來的話……你就去找餘總管,讓他給你重新安排個差使。然後——”他頓了一下,隨手一撥拉,桌子上的書卷器具掉了一地。
“把我用過的東西,都燒了。不要被那些人的手弄髒……”臉上仍然有那種孤獨的高潔,然而一邊說話,一邊不停的皺眉,眉間的皺紋變得有如刀刻。
幽草的臉色卻不自禁的蒼白下去,顫聲問:“少主……連你,也說這樣的話?難道,這一次老爺要你殺的人,比少主還厲害嗎?”“他?哈哈!……翻手為雲覆手雨,天下英雄他第一……”謝少淵轉身向深深的內堂走了過去,斷斷續續的長吟。
聽到了這句詩,幽草身子一晃,忽然覺得眼前有些恍惚。
翻雲覆雨手……武林盟主方天嵐。
老閣主,老閣主要少主去殺的……竟然是武林盟主方天嵐!
ACT…3… 疤痕
龍涎香馥郁的氣味充滿了黑暗的房間,幽草侍立在屏風後,聽到沉香木浴桶中時斷時續的水聲。
少主是個有潔癖的人……每次殺人前,沐浴和薰香,都是必不可少的。
這一次,他洗了很久。
——是否,那也表示著,這次要殺的人,是極端棘手的?
“幽草。”在她出神地看著窗外漸漸西沉的滿月的時候,忽然聽見“嘩啦”的水聲,似乎是少主已經沐浴完畢,從水中站起,喚她。
她連忙從屏風後轉出,抖開寢衣,從背後給他披上。
很奇怪,雖然是剛剛在熱水中沐浴過,少主的肌膚仍然是潮溼而冰冷。
如往常一樣,將白綢的長衫裹到身上,藉著依稀的月光,幽草下意識地伸手拉了一下他肩膀上有些起皺的衣衫。
她的手忽然停頓了,那個傷疤……她又碰到了那個傷疤!
記得兩年前剛過來服侍少主的時候,第一次無意觸及左肩下那個奇怪的傷疤,還沒有明白是怎麼回事,少主的劍已經劃破了她咽喉上的面板!
那一次,他幾乎殺了她。
然而,這一次,有些失措的她,卻只聽見少主忽然嘆了口氣,然後,把剛披上的白綢長衣緩緩拉下,抬手回過肩,撫摩著那個奇怪的傷痕。
幽草瞬間呆住——這一次,她看清楚了!那傷疤……不止一個。
左右肩胛骨下方,各有一個指甲蓋大小的黑色傷口,那裡,雖然剛剛用浴巾擦洗過,仍然有黑色的腐臭的液體,細細的滲出!在傷痕的深處,依稀可見森然的白骨。
“少主!”她忍不住脫口驚呼,服侍少主近兩年,身為貼身的侍女,她居然絲毫不知主人有這樣的傷!
那樣醜陋骯髒的潰口,竟然在這樣一個極端愛潔淨的人身上。
她拿過絲絹,準備擦拭背上的傷處,卻看見少主雙手交叉著環過肩頭,手指掩住了傷口,漆黑溼漉漉的長髮披散了下來,覆蓋了蒼白的肌膚。
在寂靜如死的夜裡,謝少淵就這樣背對著她站著,全身開始微微發抖。
幽草不知道說什麼,只看見黑暗中,一向詭異桀驁的大公子發瘋一般地,忽然回過手,用手指狠狠撕扯著肩背上那兩個傷口!
“啊!啊啊!!……”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