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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只有燕大俠能彈壓得住太初樓的諸武家,我別無選擇。&rdo;雲未晏道:&ldo;若你肯助我一次,雲未晏他日,赴湯滔火,結草銜環,在所不辭。&rdo;

燕無恤沉默片刻,點頭應允:&ldo;當日你在西陵,曾在我危難之時放了我一馬,如今我便還你一個人情,以一月為期。我也不需要你赴湯蹈火,只要你告訴我,當初派你去西陵拿我的人,究竟是誰?&rdo;

雲未晏渾身一震,抬頭看他,見他不動如山,眸色幽微深沉,黑如洞潭。上清堂內光線有些暗,襯得他那張一向看來乾淨敞亮的臉,有些陰沉。

雲未晏遲疑了良久。

這其實是一個秘密,就算有人將刀橫在他脖子上,他也不該說出一個字的。

更何況,他以往驕傲榮光,全是朝廷所賜,勳爵加身,職責所在。

然而手臂上拉筋碎骨的傷痛,又以幾乎將人撕碎的痛楚,提醒他,這些日子,被權勢一點點選碎的尊嚴。

似乎有一個高懸頭頂的聲音在嘲弄他:枉你劍術精絕,妄稱天之驕子,只要是上位者輕輕碾一碾指尖,你便有苦不堪言,有痛不堪傾,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從九霄之上,瞬間跌落泥塵之中。

就像是被人豢養的趴兒狗,惹不惹主人家喜歡,全在一念之間。

他自嘲的笑了一笑,感覺舌中也有血腥之味,咬著這一點血勁,啟口道:&ldo;傳令之人,是從前的撫順司司丞高詡,兩個月獲罪落獄,畏罪自殺,已經身亡。我與他有些交情,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秘辛,這人頂上的靠山,是孫卓陽。燕大俠殺的孫止水,是他的私生子。&rdo;

當朝天子,以尋求長生為念,不立太子。

雖沒有太子,卻有太子太傅。

孫卓陽是天子寵臣,位列三公,權勢比肩丞相。

死在燕無恤手底下的幽州刺史孫止水,竟然是太傅孫卓陽不足為外人所道的私生子。

明白了這層關係之後,許多關竅通暢無餘‐‐

朝廷有兩撥人在爭權奪勢,一派以孫卓陽為首,其下有以前的撫順司司丞高詡、從前的幽州刺史孫止水。

還有一派,是李攬洲歸順的那派,他曾說,因借刀殺了孫止水,獲得這人的舉薦重用,替代的恰恰就是孫卓陽門生高詡的位置。這一派究竟以誰為首,尚不得而知。

從燕無恤在幽州,一怒之下,出刀刺殺孫止水起,就被捲入了這一場黨羽之爭。

他忽然有些想笑,這麼大的圈子,兜兜轉轉,竟還是黨派之爭。

燕無恤往外走時,腦海中回憶著一年多前,他去殺孫止水那日。

幽州的龍城,大漠邊際,萬裡無煙。那時節下了一點細雪,馬匹跑在沙上,噴出如霧的白氣。朔風烈得可將人的衣衫撕成碎片。追風馬蹄停在一堆屍骨前,那是一堆屍山,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均是死於胡虜劫掠之人。

龍城之上,只有幾股零散煙火,是燒屍骨留下的。沒有震耳欲聾的哭聲,唯有哀哀慼戚,連綿不絕的風,刮在面上。

燕無恤自從棄文修武以來,手中久不念經緯濟世的經文,常有一冊道經不釋手,俯仰天地大道,了悟萬物之興衰榮辱,自有定分,既然自己懷有不世絕技,當跳脫常人的喜怒哀樂,不該走青陽子那條把自己逼瘋的歧路。

然而當幽州甚於修羅地獄的景象活生生的擺在眼前,他才發覺,甚麼&ldo;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rdo;,原來是與&ldo;君子遠庖廚&rdo;一樣,是為了讓自己好受的虛妄之語。

是,天有大道。

可這道太虛妄,因循往復,時間太長。

與這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