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燕無恤是無處可去了。
李攬洲對蘇纓滋生了無限好奇,這是怎樣的女子,竟令燕無恤大失平日水準,衝動至此。
蘇纓醒來時,是第二天的早晨了,屋中有水聲翻騰,李攬洲手持一卷書,坐得白衣翩然,目光若有若無,停在她的身上。
蘇纓緩緩張開眼睛,又合上,再度睜開,目光移向了李攬洲:&ldo;……你是誰?&rdo;頓了頓,又問:&ldo;燕老二呢?&rdo;
李攬洲合攏書卷,微微一笑:&ldo;他死了。&rdo;
&ldo;死了?!&rdo;蘇纓一驚,猛地從榻上坐起來,面上滿是難以置信之色。
是了,她失去意識之前,燕老二已被貫穿了琵琶骨,四五個人鎖著他,生死就懸於一線之間。
李攬洲笑意更深了:&ldo;可惜啊,被人亂刀砍死了。再鐵骨的英雄,也難過軟身蝕骨的美人關呀,你說是不是?&rdo;他這一壁玩笑得暢快,沒有料到蘇纓望著他,圓睜的杏目毫無預兆的就流下了一大滴眼淚,滑過下巴,緊接著,又是一滴。她面上驚訝表情逐漸褪去,嘴唇微動,是奮力咬著唇間的肉,這樣隱忍,愈顯得這滴淚水悲傷至極。
就連李攬洲這心知不過逗弄她的人,都被她的神情刺得心間一痛,不知所措起來。
蘇纓顫聲問道:&ldo;他是為救我死的麼?&rdo;
李攬洲編不下去了,他張口結舌,一字難吐。正此時,門口傳來一聲巨響,轉頭看去,卻是燕無恤一腳猛地踹開了門。
李攬洲刻意別好的門拴斷成兩半,吧嗒一下落在地上。
窗外晨光大盛,他身影背光,雖看不見表情,依舊可間四肢俱全,全體無恙。蘇纓定定看去,神情微怔。
燕無恤將懷中抱的一捆柴放在門邊,目光極為不善的盯著李攬洲,才靠近,沒來及開口,忽然就感到腰間一暖,是蘇纓從榻上跪坐起來伸出兩隻手,環住了他。
燕無恤渾身驀地僵硬。
&ldo;太好了,你沒有死。&rdo;蘇纓抓著他的衣衫,眼睛濕漉漉的,淚水一併盡擦在了衣上,不一會兒就洇起一片深色,她還在哭,抽氣不止。不知是太過受驚後怕,還是真是為他差點死去這個事實感到悲傷。
燕無恤心腸忽然非常柔軟。
他怔怔的,有些不知所措,平日打交道的,不是粗魯野蠻的市井人、性情古怪的江湖人、就是如李攬洲類尖酸刻薄的文人,從未與一個姑娘這樣近身過。故而此時,竟是不知該如何對待懷中這個濕漉漉、馨香又柔軟的物什。
他的手像是灌注了鉛水一樣,硬得可怕。寬厚的手掌,慢慢放在她溫暖,毛絨,微微汗濕的後腦上,極是僵硬的順著撫了一撫。
當下,應當如何止住她的眼淚呢?
燕無恤垂下眼簾,緩聲勸導:&ldo;莫哭了……哭花臉不好看了。我給你下山去買飴糖吃?&rdo;
……
李攬洲先是沒眼看下去,此刻沒耳聽下去了,哀其不幸,怒其不爭,於是咳嗽了兩聲,擦著二人邊,無聲的走出了門去。
窗外正是好天氣,盛大春光撲面而來,草木葳蕤繁盛,牆邊上藩籬攀爬了開著嫩黃色花的藤,此刻,葩吐芬芳,柳絲如柔,燕語呢喃,是人間最好的春景了。
李攬洲如是想著,唇邊浮起了一個欣慰至極的笑容,緩緩撐個懶腰。
作者有話要說: 接下來我會更穩定一點,至少兩天一更,斷會說。
第26章 隱山林暮色歸人
蘇纓哭過之後又睡著,再醒來時,屋裡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