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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一個弱小的女子,又是迭遭不幸且又具有美好品德與豐富感情的弱女子呢,這就不由得不

令人一掬同情之淚了。

此詩在抒情主人公藝術形象創造上的最大特色,是強烈的主觀抒情色彩這一特色,首先體現在抒情與敘事關係的處理上。

詩人全然摒棄純客觀的敘述,敘事時總是飽含著感情。詩中敘事性較強的段落,如寫被擄西去的第二拍,在胡地生育二子的第十一拍,別兒歸國的第十三拍,重入長安的第十七拍,無不是以深情嘆出之。同樣是寫被擄西去,在五言《悲憤詩》中寫到“斬截無孑遺,屍骸相撐櫃。馬邊懸男頭,馬後載婦女”,以敘事詳盡、細節逼真見長;而在《胡笳十八拍》的第二拍中,則說:“雲山萬重兮歸路遐,疾風千里兮揚塵沙。人多暴猛兮如虺蛇,控弦被甲兮為驕奢”,處處表露出詩人愛僧鮮明的感情-“雲山”句連著故土之思,“疾風”句關乎道路之苦,“人多”句“虺蛇”的比喻、“控弦”句“驕奢”的評價,莫不是真情實感的自然流露。詩中側重的段落並不多,更多的情況是在抒情時順便帶出,也就是說,是為了抒情才有所敘述。例如,為了抒寫“傷今感昔”與“銜悲畜恨”之情才寫到胡地的習俗(第三拍),為了說明自己度日如年、難以適應胡地的日常生活才寫到胡人的衣食起居(第六七兩拍),等等。

強烈的主觀抒情色彩的物色,更主要的則是體現在感情抒發的突發性上。詩的感情,往往是突然而來,忽然而去,跳蕩變化,匪夷所思。有時意到筆到,不避重複,如責問上天,前後出現四次之多,分別見於第一、八、九、十六各拍;有時又天馬行空,來去無跡-如第四拍(“無日無夜”)正從個人經歷的角度慷慨不平地抒寫怨憤,第五拍(“雁南征兮”)忽然轉出對雁抒懷的清冷意境;寫戰爭氛圍的第十拍與寫衣食起居的第六七兩拍都理為了抒寫鄉情,本該相連,卻於其間插入責問上天的第八九兩拍。“正所謂‘思無定位’,甫臨滄海,復造瑤池。”(謝榛《四溟詩話》卷四)這種感情表達的非理性化本身,乃是主觀感情色彩強烈的一個重要標誌。

強烈的主觀抒情色彩的特色,在抒情方式與語言運用上也留下了鮮明的標記。

詩人常常是“我”字當頭,言無迴避;還喜歡誇張其辭,極言以盡意。詩作一開篇即連用兩“我”字以起勢,緊接著以“天不仁兮降亂離,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時”二句指天斥地,直是“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老子》)的變奏,這是何等樣的膽識魄力!第八拍的“為天有眼兮何不見我獨漂流?為神有靈兮何事處我天南海北頭?我不負天兮天何配我殊匹?我不負神兮神何殛我越荒州”,這一迭連聲的責問更是把“天”、“神”作為被告送到了審判席前。

篇中誇張的說法與誇張的詞語在在皆是,如“無日無夜兮不思我鄉土,稟氣含生兮莫過我最苦。天災國亂兮人無主,唯我薄命兮沒戎擄”(第四拍),“天無涯兮地無邊,我心愁兮亦復然”(第九拍),“四時萬物兮有盛衰,唯我愁苦兮暫移”(第十四拍),“苦我怨氣兮浩於長空,六合雖廣兮受之應不容”(第十八拍),等等。以上種種的總彙,形成了全詩強烈的主觀抒情色彩的總體特色,使抒情主人公的形象得以凸現出來。

抒情主人公藝術形象的成功創造,還得力於深入細膩的心理描寫。

女主人公在“志意乖兮節義虧”的情況下,為什麼不以一死以全節氣呢?第十一拍披露了隱衷(見前引的“我非貪生而惡死”第四句),說明她是出於深厚的鄉土之思才偷生苟活下來的。由於這一剖白,人物活動的思想感情基礎被揭示了出來,這就不僅消除了對這一人物形象可能引起的誤解,而且使她變得可親可敬起來。第十三拍抒別兒之痛,第十四拍訴思兒之苦,儘管具體寫法並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