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蘭隨即苦笑一下,趕忙彎腰,定睛看向那個一尺見方的洞口,那是平素送飯的通道。
洞口露出的這張臉,雖毫無血色,甚是憔悴,但還算乾淨,仔細端詳,仍有幾分清麗之色。
蕙蘭正看著,只聽杜氏靜靜說道:“在此守候梅妃娘娘多時,知您早晚會來。”
蕙蘭對她笑了笑,語氣感激且敬重:“姐姐的宮女杏雨今日替本宮解圍,想來是姐姐的授意,本宮感激不盡,眼下多有不便,他日定當回報!”
杜氏與蕙蘭默默對視片刻,忽地詭異地莞爾一笑:“梅妃娘娘不必客氣,我並非來討報......等了近半年,終有機會與娘娘說幾句心裡話......我幫你,只因我們是同類人。可惜,我無娘娘的本事,能在兩男子間遊刃有餘,而不為皇上所察!”
蕙蘭心中轟然一響。
“在兩個男子間左右逢源,杜氏所言,莫非是皇上與溫秋實?”蕙蘭霎時汗流浹背,“莫非她竟看穿了我的身份?……不,不,這個久居冷宮的女子,我今日才初次見她,她怎會知曉這些?”
杜氏見蕙蘭瞠目結舌的模樣,微微一笑:“怎麼?梅妃娘娘似乎很驚訝……半年前,六月十五那晚,娘娘與情郎在離宮後的玉蘭林幽會,恰巧被臣妾隔牆望見了……娘娘或許以為離宮的女子,皆如死人一般,便掉以輕心了吧?”
“六月十五?”蕙蘭猛然醒悟,“八月初九那天,姐姐冒用我的身份離宮,我才被迫成為梅妃……她撞見的,自然不可能是我。那麼,杜氏說的……是姐姐!”
蕙蘭頓覺全身血液凝滯,呼吸亦在瞬間停滯。
“姐姐在宮中,竟然還有別的男人?父親曾說,姐姐逃離的那個清晨,應有他人協助,她方可翻窗逃脫。莫非……就是杜氏曾撞見的這個男人,協助姐姐出逃?
後來,父親傳信,說追尋姐姐時,她慌不擇路,失足落水,已無生還可能。當時她可有人陪同?若是有,那個人是誰?
這些日子,我一心認定姐姐是因三皇子之事,難忍皇后的威逼脅迫,才被迫逃離。如今想來,她匆忙逃走,或許還有另一層緣由——與人私奔。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若是如此,在這世上,除了父母與我,還有另一個人知曉我的真實身份。就是姐姐的相好。
我必須知道他是誰!”
蕙蘭心亂如麻,表面卻鎮定自若,她凝視杜氏,心中飛速思量,“不知她半年後重提此事究竟有何目的。她曾親眼目睹,事發當晚卻未聲張,說明她並不想告發。捉賊要捉贓,捉姦要捉雙。即便她改變主意,想要說出去,僅憑她冷宮棄婦的身份,沒有證據,也奈何不了我。”
主意已定,蕙蘭微微一笑。
蕙蘭雖感激杜氏今日讓杏雨出手相助,但此時此刻,思冰和思菱就在身旁,她的態度必須堅決些,絕不能露怯,否則,會被她們視為心虛。
對於蕙蘭來說,姐姐所做之事,其他她都可承擔解決,唯有男女私情,她決不能認。這種事,是永遠無法抹去的汙點。
於是,蕙蘭露出一抹難以置信的笑容,嘲諷道:“姐姐這是說的什麼胡話?怕是在冷宮待久了,得了臆想症,以為人人都如你一般,藏著個情人?妹妹警告你,這話可不能亂說。今日妹妹就當聽了個笑話,若有下次,休怪妹妹無情!”
雖是輕描淡寫的語氣,但在談笑間,也透出一絲警告與狠厲。
杜氏用冰冷的目光凝視著蕙蘭,冷嘲熱諷地說:“梅妃娘娘,您以為臣妾是在嚇唬您……既然娘娘如此健忘,那臣妾就提醒您一下吧。六月十五那夜,臣妾輾轉難眠,在離宮的院子裡踱步,透過角門的縫隙,看到西北角院牆外的玉蘭林裡,娘娘正與情郎情話綿綿,如膠似漆,難捨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