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喧譁聲中,她感覺身子一輕,似乎是一雙有力的手臂將她抱了起來。她的身子隨著那人的走動而輕輕顫抖著,如同一葉扁舟在夕陽下的湖面上微微晃動。
很快那人腳步停下,戚悅也被放了下來。在那人的幫助下,她靠坐在一棵大樹下,繁茂的樹葉遮蔽了盛夏的烈陽,頭昏目眩的感覺漸漸消退。
睫毛微顫,戚悅睜開雙眼。
她看到的是一張略有些玩世不恭的年輕面龐,此刻這抱著她過來的男孩眉心微蹙,雙眼裡有淡淡的擔憂。
見戚悅醒來,男孩在她眼前擺了擺手:&ldo;我說,你沒事吧?&rdo;
孫曉暉,年輕了五歲的孫曉暉。
戚悅張了張嘴,剛要開口,旁邊卻橫插。進來一個微胖的女人,她一把將孫曉暉推開,皺眉不耐煩道:&ldo;真是麻煩,跑個步都能把自己摔了,一個個都把自己當千金小姐了是吧!&rdo;
戚悅眯起眼迎著陽光去看趕來的女人,好一會兒她才認出來,這個女人叫鄒佳,是那時候她被送去的拯救訓練營的生活老師兼校醫,已婚,家裡有個上小學的不省心兒子,這導致她總是擺著一副所有人都欠了她一百萬的晚。娘臉。
鄒佳在戚悅跟前蹲下,身邊擺著個藥箱,嘴裡唸叨著,幫戚悅處理傷口的動作也不輕。
戚悅垂下視線,忍著額頭的劇痛。
或者說,她是在享受著那種能讓人疼得渾身震顫的劇痛。因為,正是這種痛意,讓她明白,她並沒有在做夢。
她回來了,回到了五年前,一切改變的地方。
這裡是慶臨市起航拯救訓練營,是一家所謂的問題少年矯治中心。在這裡的少男少女們,都有著各種各樣的問題,令父母操碎了心,絕望的父母因此將他們送入了這裡,由專門人員進行教育矯治,以根治那些問題,讓他們變成父母心目中理想的兒子女兒。
可事情哪有那麼簡單?
戚悅永遠不會忘記,正是在這個地方,她忘記了過去十八年所受的教育,學會了打架鬥毆,學會了陰奉陽違,也是在這個地方,她認識了孫曉暉。
而從那時候起,她的人生就如同皮球般向著下坡路一路翻滾往下,直到墜入深淵,再沒有起復的可能。
這時候,她即將迎來她的十八歲生日,他爸爸卻在繼母柳薇薇的慫恿之下將她送入這兒。剛開始,能離開那個讓她覺得窒息的家,她求之不得,可很快,她就發現這裡的生活跟她過去的相比,簡直稱得上是地獄。可她並沒有屈服。甚至三天前柳薇薇來看她時,她還輕易被對方激怒,賞了她一個巴掌。三天後,也就是今天,她因為罰跑中摔倒而跟孫曉暉有了交集。
如果戚悅沒有重生,那麼按照原先的軌跡,她會從此跟孫曉暉廝混在一起,很快就偷嘗禁果,珠胎暗結,直到後來她流產,事情鬧大,她被暴怒的父親戚興城接回戚家關了禁閉。就在她離開訓練營不久,訓練營就因為有學員被活活打死而關停,孫曉暉也離開訓練營,卻沒有回家,而是來找到了她。剛巧那時她跟柳薇薇又起了衝突,面對她父親完全不信任的目光,她義無反顧地跟著孫曉暉跑了,從此直到戚家沒落,直到她死去都沒有再回家。離家的日子裡,她跟著孫曉暉混社會,後來還收了小弟,一起染上毒。癮。最終她死在了注。she過量。
二十三年的短暫人生,對此刻的戚悅來說,彷彿只是一場可憐的默劇。十八歲之前,她是個藏不住心事的驕縱千金,不知道母親溫婉笑容下的苦楚,直到母親去世,繼母進門,她才明白母親一個人究竟背負了什麼。她恨她的父親,恨柳薇薇,恨柳薇薇帶過來的一對兒女,在那個家中,她就像是一隻刺蝟,見誰刺誰,沒有例外。也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會在母親去世幾個月後,被父親送到了這個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