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歷盡,轉頭成空。對他而言,她的身份,早已經不重要了,只要她是她,就好。
漫夭緩緩抬頭望他,目光空濛而迷茫,她和他之間,為什麼總有那麼多的阻隔?即便是千山萬水,只有不放棄,不停留,也終有一日可以到達對方的身邊。可是,橫在他們之間的,一次比一次更遙遠,遠到比那千山萬水更難以跨越。
她仰頭望天,前路是什麼?她看不清楚,眼前只有模糊的一片晦暗。放下容齊的手,她緩緩站了起身。看著宗政無憂的眼睛,那雙二十多歲便染滿滄桑的眼,此刻眼底隱藏著深沉的悲哀,沉得讓人看著就喘不過起來。如果可以,她寧願她的毒沒有解,寧願就那樣死去,也不會比現在更痛苦。
閉上眼,胸腔內又是一陣絞痛,令她有些站不住。宗政無憂明明沒在看她,可她身子稍微一晃,他便能在第一時間穩穩扶住她。他的聲音不似往日那般溫柔,微微冷硬,“此時不是傷心的時候。”
漫夭心頭一震,猛然警醒,抬眼,看他薄唇嘴角抿出一絲堅毅,那種深度的鎮定和隱忍,是她 遠遠不及。
深呼吸,她調頭看啟雲太后,紅唇緊抿,冷冷開口:“我是秦漫又怎樣?我爹為人正直,我娘溫婉善良,他們根本就沒有害過人!當年的事,都是你一手策劃,才害得我們秦氏滿門抄斬,還不放過我和痕兒。”
她父親秦永本是三品將軍,因偶然得到傅鳶的父親弄權的罪證,因他心繫傅鳶而不忍向皇帝告發,但又不願與之同流合汙便辭官歸隱,用早年得到的釀酒秘方釀出了絕世佳釀“十里香”。被傅家尋到,擔心他有朝一日會交出他的罪證,欲除之。她母親襄伊是傅府的養女,因受不了那種提心吊膽的日子便私自混進宮中,向皇帝交出罪證,當時的臨天皇登基不久,勢力薄弱,在政事上處處受傅家限制,帝王之位始終不穩。他本就有心拔除傅家勢力,當拿到罪證後喜出望外,但傅家勢力遍佈朝野,為了一次扳倒傅家,便利用那罪證大作文章,設局引傅家走上叛亂的道路,最終一舉擒獲,滅了九族。而傅鳶在滅族之後的第七年,設下毒計,一箭雙鵰,害死了雲貴妃,滅了秦家滿門。
想起父母的無辜慘死,那山谷中被野狼分食的血肉殘軀,她心頭的悲憤又湧了上來。她在前世沒有享受過父母親人的溫暖,來到這個世界,秦永和襄伊對她疼愛有加,她與妹妹痕兒亦是姐妹情深,她特別珍惜這份重生後的親情,可是,才不過短短七年。那七年的親情有多濃,父母的慘死對她的打擊便有多深。
怔愣良久的痕香終於回了神,她愣愣的看著漫夭,似是不能接受這個事實,那個人居然是她的姐姐!一直被她視為敵人,她三番四次加害的人,竟是她這麼多年來一直想念的親人!而她一直效命之人,卻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
痕香搖頭,不敢置信的喃喃自語:“不可能!你怎麼可能會是她?我不信,我不信!”她抱著孩子的手在顫抖,睜大的眼睛瞬間盈滿了淚光。
“痕兒,”漫夭喚著她的聲音很溫柔,就像小時候叫她時的樣子。而她的眼神,是沉浸在回憶中的幽遠哀傷,她看著痕香的眼睛,用輕緩的語調輕輕說道;“你還記不記得當初爹孃送我們離家之時對我們說的話?爹說:‘漫漫你比痕兒大,以後要好好照顧她,別讓她被壞人欺負了……’”
痕香雙手一顫,介面道:“我說:‘她看起來總是老氣橫秋的,其實只比我大一點點,誰照顧誰還不一定呢!爹孃如果不信,等我們回來,你們問她就是了……’”她說著,眼中淚珠一串串滾落。
那時候,她們都不知道,這一走,竟是與父母陰陽兩隔,姐妹天各一方。
“對不起!”痕香低聲道歉。她們曾經是這世上最要好的姐妹,那美好的童年一直是她心裡的溫暖。一別十三年,再相見,一個失去了記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