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屋子的白幡再加上那靈牌之後的棺木,在肅重之外更添了一份沉重。空中瀰漫著濃重的香油味,而屋外道士唸誦的聲音更不絕於耳。
這年頭道教遠比佛教昌盛,更何況皇家把老子奉為祖先,所以但凡家裡有喪事,請的也大多是道士而非和尚。而這靈堂中對坐的兩人雖然不怎麼信神佛,也不會在這種事情上有什麼反對意見——那只是對死者的敬意,僅此而已。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李賢算算那邊兩位公主出嫁的時間,大約也已經進到未來駙馬家的大門了,不禁輕輕嗤笑了一聲。說來也巧,這兩家駙馬同住在一個坊中,都是一等一的大門頭——想想他曾經聽說過的那些傳聞,什麼兩位公主年逾四十才出嫁,什麼嫁的只是普通軍士,什麼一應典禮通通從簡,還真是小看了他那位母后!
武后是什麼人?這就算有恨,除非萬不得已也不會放在面上,而是會把場面做足,隨後用軟刀子慢慢收拾。這公主下嫁小兵,皇家的面子還要不要了?
所以說,面子問題永遠是不能逾越的天塹。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件事情還真的不是李弘提出來的,無損於母子關係。
“不好了,不好了!”
正掰著手指頭算時間的李賢驟然聽見這麼一個聲音,頓時猛地抬起了頭。只見外頭一個李家家將滿頭大汗地衝了進來,腳下還未站穩就嚷嚷道:“剛剛兩位公主的下降禮剛完,羽林軍千騎果毅程務挺就忽然出現,逮走了三位賓客!”
話音剛落,李賢和李敬業便同時站了起來,很快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李賢和程務挺打交道的機會倒不少,但只限於公務,唯一一次真正面對面還是人家上他家裡來搜查的時候。由於這一層關係,他對此人印象不錯。可是,這麼一個聰明人,居然會在大喜的日子跑到兩位未來的駙馬家去逮人?
這不是掃兩家人的臉面麼!而且,這好歹也是皇親國戚吧!
見李賢正在那裡琢磨,李敬業便連忙問道:“快說,究竟是怎麼回事?抓的是什麼人?”
“具體情形小人也不清楚,只知道被帶走的是上洛郡公、扶鳳郡公,還有兵部一位甲庫令史。”
前頭兩個郡公李賢倒不在意,但後面那個人卻讓李賢有些警覺。小小的令史與其說是什麼官,不如說是小吏來得貼切,這樣的人出現在賓客中原本就有些奇怪。另外,程務挺的出動絕對不可能是自作主張,背後指不定就是狄仁傑在搗鬼。
他舉薦這一位查辦上回的案件,如今已經是將近一個月過去了卻依舊動靜全無,甚至有人懷疑狄仁傑是不是徒有虛名。想不到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這一位一出手還就是大手筆!
第六百零九章 御史臺的茶很好喝……
生在兩位公主婚禮上的不愉快事件雖說讓兩位駙馬家興,但私底下議論的人卻開始漸漸覺得,此事似乎有轉變為大事件的趨勢。於是,婚禮過後賓客全都紛紛告辭回家,沒有一個敢在家裡多停留的。直到第二天早上,那兩位郡公也在被帶走一夜之後安然回家,這才讓不少人鬆了一口氣。
然而,也就是在這一天上午。昨天剛剛出動的羽林軍千騎忽然再次出動,這一次比前一次鬧出的事情更大,被人私底下稱作鐵面的程務挺竟是造訪了三位親王家,不但禮貌的請越王李貞和紀王李慎前去協助調查,最後甚至把王素節也給帶走了。
李唐取楊隋而代之,這天下原本就是一刀一槍打下來的,因此皇族之中也同樣湧動著一種尚武和不安分的血液。
太宗皇帝李世民的皇位就來得不那麼光彩,雖說玄武門事變被他自己粉飾得像一件無可厚非的正義事件,但其實質也不過是搶班奪權,殺兄誅弟謀反。當然,作為李唐第一個謀反成功的人,而且開創了一個盛世,因此在定性上頭,人們只會說他是明君而不會說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