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等他帶上侍從遠遠望見流杯殿的時候,眾多男男女女已經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不少人正在用帕子擦汗。雖說上頭有亭子,下頭又是曲水流波頗有陰涼之意,但站久了自然覺得燥熱。儘管四周早已鋪好了座位,但是,幾乎沒人敢在主人沒到的時候坐下——尤其是那個主人是當今天子!
之所以說幾乎,便是因為有一個人很是大剌剌地坐在那裡。那繁複的金銀珠釵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而其人卻靜坐在那裡閉目養神,不是徐嫣然又是誰?
這一位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呢?
李賢正覺得疑惑難解,忽然看到一個人正在拼命地往後躲,頓時快步走了上去,一把拽住了那人的袖子,似笑非笑地道:“只不過隔了一天,大公子就不認識我了麼?”
象賢絕對沒有想到,昨天在街頭教訓了自己一頓的居然是沛王李賢,那股子後悔就別提了。早知如此,他哪裡會說那種鬼話,也不會落到如今這地步。
“沛王殿下您大人有大量……”
李賢卻笑得爽朗,絲毫不在意地大手一揮道:“咳,說什麼呢?若不是你告訴我,我哪裡知道今兒個居然有這麼一場盛會?也不會順勢搶下了評判的差事,是不是?”
一聽今兒個的評判居然是沛王李賢,剛剛拿捏尺寸不敢走得太近的眾人頓時紛紛圍了上來,寒暄行禮之外便在那邊絞盡腦汁地盛讚李賢,從才華橫溢說到脫口成章,反正能用的讚語都被他們用上了一遍。要知道,行前他們全都得到了長輩關照,此次的表現事關前途,誰敢馬虎?
此時,李賢卻看到了亭子一邊倚柱而立的屈突申若和賀蘭煙,還有和兩女故意維持著三尺距離的李敬業,便撇下了那幫世家公子小姐們,上去笑嘻嘻地打了個招呼。
對於這種風雅差事,李敬業其實半點不敢興趣,無奈是皇帝的欽點李績的發派,他也只能勉為其難地來摻和一下,此時見李賢上來,他眼珠子一轉,索性代李賢下去和那些世家公子哥說起了話。
“再過幾年,敬業可就真的要成了你的左膀右臂呢!”
對於李敬業的變化,屈突申若自是看在眼裡,此時便笑著開了一句玩笑,旋即閃開身子往徐嫣然身邊而去,竟是也坐了下來。這個時候,李賢方才心中一動,隱約猜到了徐嫣然的用意,不覺朝那邊多看了兩眼,這才在小丫頭耳邊嘀咕了幾句。
終於,皇帝的鑾駕終於出現在眾人眼前,自是激起了一陣慌亂。除了李賢和屈突申若,沒有人注意到,剛剛有兩個中年內侍在四周晃了一圈。
第二百七十六章 佳人狂語,六郎會心
治這一年還不到四十歲,雖說嚴格意義上是中年,但到的都是年輕人,他也不禁心情極好,面上自然笑得燦爛。見眾人俯伏行禮山呼萬歲,他便樂呵呵地一揮手,爽朗地笑道:“好了好了,朕也難得見見你們,此地又沒有那些老人,不用時時刻刻拘泥禮數,失了曲水流觴的雋永自由!”
話音剛落,李賢便順勢起身,當先笑答道:“父皇美意,誰敢不遵從?只是這裡不少人鮮有機會面見天顏,大約都有些驚懼罷了!等到幾杯酒下肚,大家忘了高低上下,父皇別怪罪就好!”
李治大步走到主位,忽然一敲主位上的小罄,旋即笑道:“哈哈哈哈,曲水流觴原本就是為了無拘無束,就如賢兒所說,這禮數今天全都丟了!”
“謝陛下!”
參差不齊地拜謝之後,眾人紛紛坐直了身體,這才各自用眼角的餘光打量著座上的天子。佔據了優良地理位置的李賢當然不用像其他人這麼小心翼翼,那眼睛一直在自己的老爹面上瞧,順便也好好琢磨了一下李治的打扮。
這一天的李治戴烏紗冠,穿青羅單衣,蹬烏皮履,幾縷黑色長鬚略加修飾,更顯出了幾分精氣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