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莎的判斷與擔憂都是正確的,這個國家正在迅速崛起……」
瑪蒂爾達的目光透過落地窗,落在秋宮對面那片繁華的城區上,超凡者的視力讓她能看清那街頭上的很多細節,她能看到那些心滿意足的居民,也能看到那些嶄新的招牌畫和繁榮的商業街,「另外,杜勒伯爵,你有沒有發現一件事……」
「您指的什麼?」
「這座城市,似乎沒有貧民區。」
「確實如此……至少從我們已經經過的街區以及打聽到的情報來看,這座城市好像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貧民城區……」
杜勒伯爵想了想,點頭說道,「真讓人費解……那些貧窮的人都住在哪裡?難道他們需要到城外居住?
這倒是能解釋為何這座城市能保持這種程度的整潔,也能解釋為何我們一路上看到的全都是較為富足、精神充沛的市民。」
瑪蒂爾達看了杜勒伯爵一眼,微微搖了搖頭,但最終還是沒說什麼。
又是幾秒鐘的沉默之後,她才貌似隨意地開口了:「明天,第一次會議開始之前我們會有機會參觀他們的帝國學院,那非常重要,是我們來到這裡的主要目的之一。」
據說,他們的學院在「打破常規」上做的比我們更徹底,所有平民和貴族都在同一所學院上學。
甚至居住區都在一起,我們要親眼確認一下,搞明白他們是如何規劃的,搞明白他們的學院是如何管理的。
「除此之外,我們就好好盡我們做「客人」的本分吧。」
杜勒伯爵微微點頭,隨後離開了這間有著大落地窗的房間。
在漸漸下沉的夕陽中,瑪蒂爾達轉身離開了窗前,她來到位於房間一側的吧檯旁,為自己準備了一杯淡葡萄酒。
隨後端起那晶瑩剔透的水晶杯放到眼前,透過搖曳的酒液,看著從視窗灑進房間的、近乎凝固的黃昏光芒。
下一秒,那黃昏的光芒真的凝固在視窗附近。並仿若某種逐漸暈染開的顏料般迅速覆蓋了她視線中的一切東西。
黃昏光芒籠罩之處,事物彷彿經歷了數百年的光陰洗禮,艷麗的掛毯失去了顏色,精美的木質傢俱迅速斑駁開裂,房間中的陳設一件接一件地消失著、風化著。甚至就連房間的佈局都迅速變化為了另一番模樣!
在瑪蒂爾達眼前,這原本明亮嶄新的房間竟迅速變成了一座古老、沉寂的宮殿的迴廊。而無數可疑又充滿惡意的竊竊私語聲則從四面八方傳來,彷彿有無數看不見的賓客聚集在這座「宮殿」內,並不懷好意地、一步步地向著瑪蒂爾達靠近過來。
距離她最近的一面牆壁上,突兀地出現了一扇顏色深沉的黑色大門,大門背後傳來篤篤的敲門聲,不可名狀的沙啞呢喃在門背後響起,中間夾雜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聲和吞嚥聲,就彷彿一頭噬人的猛獸正蹲伏在門外,卻又假裝是人類般耐心地敲著門板。
瑪蒂爾達平靜地看著眼前已經異化的景象,伸手從懷中摸出一個精緻的金屬小管,旋開蓋子,把裡面的藥劑倒入口中。
伴隨著辛辣苦澀的藥劑流下食管,那從四面八方靠近的竊竊私語聲漸漸減弱下去,眼前異化的景象也迅速恢復如常,瑪蒂爾達仍然站在秋宮的房間裡,只是臉色比剛才略微蒼白了一點。
她伸出手,從旁邊的吧檯上拿起剛剛被自己放下的酒杯,她的手略有一絲顫抖。但還是端起那杯酒,一口氣全部飲下。
口腔中瀰漫開虛幻的血腥氣,但血腥氣又很快退去,瑪蒂爾達微微閉上了眼睛,數次深呼吸之後,她的眼睛張開,那雙眸子再次變得平靜無波,深沉似水。
伴隨著瘋狂成長,終生與瘋狂對抗,在成年之後逐漸滑入那家族成員必然面對的噩夢,或早或晚,被其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