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白。好像有人不見了,好像有些不知道從哪裡聽說“溫度”的意思的人叫嚷著外界溫度太低,好像人群中開始泛出竊竊私語聲,好像有些非純粹天命教教徒7聚在一起叫罵著什麼。一切似乎開始向著不可控的方向發展。是我不可控,還是一切都在不可控?我寧願是前者。
果然,除非人類消失,否則永遠不可能平淡無事。人類,讓世界沸騰。
突然來的一陣冷風颳得刺骨——冷這個字,最近一次出現可以上溯到數十年前的書籍報刊中。自從偉大的神恩代言人降下有效性祈禱後,這個過時的詞語已經被扔進了時代的垃圾桶。但在禁用祈禱的情況下,隊伍裡一些人單單套一件加棉的四星共榮袍子來應對這寒冷的鬼天氣總顯得有心無力。隊伍中的年輕人作為享受著祈禱成果的新一代,似乎是對教會上頭要求增添衣物的提醒毫不當回事。
說起儀式要求,還真是奇怪,禁用有效性祈禱這樣的儀式要求還從來沒有發生過。
英勇的教徒們儘管忍受著如此劇烈的痛苦,彷彿將渾身每一個毛孔都暴露在了危險、死亡與黑暗之中,但仍舊在天命教教徒罪惡的儀式感的召喚下艱苦前進。儀式感也算是教徒們唯一繼承到的曾經的人類的汙點了,但它作為教徒之間的重要共性之一,卻又勉強維持著隊伍的規則,不得不說十分諷刺。可笑的是,在移除了有效性祈禱後,教徒們甚至還拾回了另一個人類的糟粕——團結。而在非純粹天命教教徒或是陷入一片迷茫或是無端憤怒、純粹天命教教徒或是驚慌失措或是無所適從時,本就只有團結起來,緊跟身前的人,緊跟引路的神旨者,才能讓他們不至於到崩潰的境地。但惡劣的天氣,令人難以想象的長達半小時的長途跋涉,已經開始使這難以維持起來的秩序搖搖欲墜,更不用說還有個在失去祈禱效力時自己就似乎已陷入一片不可名狀的恐懼中的神旨者了。不得不說,這次行動的結果,實在是讓人擔心。
稀疏分佈著樹木的林子裡,本只有樹木被寒風掃過的沙沙聲,連隊伍前行都是像在教徒聚居城市的街頭一般沉默。畢竟,喧鬧是野蠻的原信者們的特權,或者說,他們罪惡的標誌之一。沒有特殊情況,隊伍裡誰也不願浪費那點精力振動自己的聲帶。但在接近目標地表不遠處時教徒的隊伍們卻罕見地開始竊竊私語,甚至連規整的隊伍也開始有些鬆散扭曲。
樹林越來越稀疏,前方反射著月光的粼粼波光依稀可見。看了看向導,目的地就在前方。他最後選的……是把自己,留在亡者湖湖邊嗎?我理不清的思緒容不得我去下任何判斷,因而想到這,只是本能地對他又多了一點鄙夷。唯一能聯絡起來的一點思考,只是對於他的死亡。我不認為這是他所謂的勇敢,這隻能證明他懦弱。妄圖以自身的死亡彌補萬千已逝去的亡者,是他到達窮途末路的最好選擇了。他那樣一個唯利是圖的人,自然會選擇這樣一個最有利的結果。
離目的地越近,我的心臟就跳得越快。在我心頭一陣莫名的悲哀中,思維中的混亂開始慢慢放大,最後那一點剛剛用於推理的理智也被不知來源的無盡的恐懼吞沒。我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在分解成一塊一塊的顏色。有白的,紫的,藍的,一個個發亮的小點。而前頭,還有在我混亂交織的感知下那散發著異香的目標。這香味,混著惶恐和緊張。我想向這美好的世界祈禱,讓我快些正常。
記憶中那個角落再次鬆動,似乎每走一步,我一直緊鎖的記憶就會溢位來一滴。目標已在眼前,但我不敢再前進一步。閃回的畫面再次跳動起來。
子彈穿過母親的背部。
黑衣人。
李然。
尖頂。
李然。
凌厲的目光。
滿天紅霞。
萬千大得遮天的螢幕。
星光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