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清容止住腳步,聲音低下去:“丫頭現在若是不愛彈琴不想刺繡了也罷,一個人再怎麼變也不會下棋的思路、佈局、造詣都截然換了一個人似的吧。若不是……”
聶清越還沒聽清那句若不是後面接的是什麼,旁邊草叢處便窸窸窣窣地響了起來。
“誰?”聶清銳沉聲一喝,兩人就要快步迫近。
聶清越正驚出一身冷汗不知何處可逃,樹上忽然快速翻下一抹青影,用力攔腰一勾便把她帶上了樹。那人隨手摘了一片樹葉揉兩下向著草叢處一扔,那隻發出聲響的野貓吃痛便從草叢裡猝然跳出,躍到了聶家兄弟面前。
兩人止住了腳步,皺眉讓那隻野貓串走。
聶清銳轉過頭對自家二弟確認:“僅此一次,畢竟這對於越兒來說不是什麼愉快的事。”
“……我知道,若不是小時候我偷偷帶丫頭上街玩,也不會讓丫頭遭那份罪。直到現在,丫頭看見臉上有胎記的人還會莫名驚慌失措。”聶清容沉默了一會兒,望著那隻逃串的野貓背影苦笑道。
“幸好那會兒爹還把府上所有臉上有疤有痣有胎記的下人都換走了,才讓越兒安生下來。越兒長大了後倒是把這事忘得一乾二淨,這習慣儲存了下來了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
聶家大哥嘆口氣拍拍他的肩旁:“算了,都是過去了的的事了,別想了。”
“……我只是害怕再把丫頭弄不見。”
兩人腳步聲漸行漸遠。
聶清越靜靜地聽完了全過程,靠著身後的顏述不作聲。
樹是茂密繁盛的百年老樹,枝椏舒展交錯。顏述一手枕在腦後靠著結實的分叉主枝,一手環著她謹防她一個亂動掉下去,身邊的小樹丫上還斜斜地晾著兩本醫書。
她轉頭看著神色平靜的顏述,心裡比方才快要被聶家兄弟發現時還要無措彷徨上幾分,又悶又沉堵得難受。
“夫人可有什麼要說的?”顏述低頭問她。
聶清越想了想,微微搖頭,似乎連呼吸都覺得疲憊無力。總歸是要被他知道的,只是這一天來得這樣快,讓她連一分一毫的準備都沒有做好。
“那便賠我一個安靜的午覺。”顏述卻安然輕笑,枕在腦後的手抽出來環住她把半身的力道靠過去,含糊的聲音埋在她頸窩處懶洋洋的:“聶府還真是沒個清靜的地方。”
幾點陽光漏過林葉疏影打落在他清俊的側臉上,潤出點點溫亮的暖輝。
聶清越望著近在咫尺處閉眼仿若安靜睡去的顏述,想要笑笑,咧起嘴角時鼻子卻莫名地發酸。
清心齋,三樓的雅間裡。
當那個臉上帶著紅色胎記的店小二跑進來時,聶清越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各位客官要喝什麼茶?”店小二殷勤地擦乾淨桌子。
飯桌上出奇地一致沉默,聶清容看聶清銳,聶清銳看顏述,顏述幾分莫名其妙,抬頭望了一眼那個小二:“……毛峰。”
“好咧,那請問客官點什麼菜?”店小二表情依舊喜慶歡樂。
……還是沉默。
“枸杞木耳炒山藥,薑汁燒絲瓜,蔥爆黑木耳,蠔油豆腐,加上例牌的三味小素。”聶清越等了半晌沒有人說話,瞥都沒瞥牆上掛著菜色名的木牌一眼,平靜地直視店小二臉上的紅色胎記,念出幾道入秋日養生的菜色。
店小二利索應下,退下去報菜了。
雅間裡依舊安靜,靜得聶清越似乎都能聽見自己心底那聲嘆息和苦笑。
聶清容有些訝然地轉過頭望她,聶家大哥卻心情甚好地笑起來。
這頓飯算是兄妹倆給聶家大哥的踐行。邊疆守衛容不得一絲鬆懈,聶清銳入城沒有半個月,便接到命令要趕回邊疆了。聶清容把踐行宴的地點定在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