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著鴨舌帽跳上了豪華空調大巴,還在不停唸叨,“阿世,我們開老爸的車子去好了啊,幹嘛這麼費力搭客運?”
蕭世坐在她身邊,笑道,“陌言也很忙啊,一旦要用車子怎麼辦?你當他像我們一樣不務正業。”
蘇娜癟癟嘴巴,狐疑地看他,“你以前不是很討厭我老爸?”
“哪裡是討厭?”蕭世哭笑不得,“只是有點怕他罷了。”
“那你現在不怕了?”
蕭世皺眉想了想,一時不知道該怎樣說。
應該是,有些誤解在慢慢解開,就好像彼此始終隔著一道冰壁,如今逐漸消融,才驀然發現,原來冰壁那頭的人其實還是很……嗯,可愛的。
“我……”蕭世正要開口說些什麼,突然,蘇娜的手機響了。
“是陳叔……”蘇娜面色有些尷尬,打趣的神色一掃而空,恭敬小心地接聽起電話來。
陳叔是蕭世母親再婚的物件。
十年前,蕭世父親頂著數十萬欠債逃離的時候,他一聲不吭地護在了母親身邊。
八年前,母親終於放棄了等待,告訴蕭世,以後要叫他爸爸。
五年前,蕭媽媽罹患重病,蕭世想要接她來N城,卻被陳叔用一句“我守著她到死”而執意阻攔。
結束通話電話以後,蘇娜對蕭世道,“陳叔說媽媽的病又重了,今早送進了醫院,要我們直接過去。”
蕭世的眸色黯然了一下,蘇娜嘆了口氣,輕輕握住了他的手。
想要盡孝道,無奈對方已經有了相互守候的人在身邊,即使是身為兒子的自己,都無法插入那兩個人之間。
剛剛知道母親罹病的時候,不是沒有近乎崩潰的難過和痛苦,然而多年過去,無論是金錢還是心血砸入無數,卻依然要看著那人日漸憔悴。
心焦,無可奈何。
到了醫院,蕭世心急火燎地拉著蘇娜的手直奔病房。
蕭媽媽的樣子看上去已經沒什麼事了,斑白的發依然優雅地盤起,別一支素雅的簪花,目光如水地看著坐在床邊認真削蘋果的男人。
蕭世站在門邊屏息看著。
男人第一次坐在病床邊削蘋果的時候,眼瞼微紅,明明那麼笨拙。
“這次住院花了多少錢?”蕭媽媽的聲音還略顯虛弱,更濃的是話語中的苦澀,“你把錢好好存起來吧,將來……”
陳叔削蘋果的手滯了一下,皺眉地掀眼看她,“什麼將來,你好好養病就好。”
“老陳……”蕭媽媽垂下了眼,看著浮腫的手指,青紫可怖,“我寧願就這麼死了,也好過拖累你們。”
一顆透著清甜果香的蘋果塞進她的手裡,陳叔握著她的手指開始給她活動關節,“說什麼傻話。”
蘇娜年紀畢竟還是很輕,常年依賴父親又喜歡撒嬌,即使滿世界跑,說穿了依然還是個戀家戀父的女孩子,見不得這樣沉重如生離死別的場面,立刻就紅了眼圈。
蕭世揉了揉她的短髮,嘆著氣推門進房。
“媽。”蕭世走到病床另一邊,俯身擁抱了母親。
“阿世……娜娜?”陳叔已經提前通知過兒子要來,蕭媽媽並不見驚訝,笑得更加開心了些,向蘇娜招手道,“怎麼了?眼睛那麼紅,沒睡好嗎?”
“唔。”蘇娜勉強笑了笑,簡直比哭還難看,過去握住婆婆的手,“媽,前段時間工作,都沒來看你,對不起。”
蘇娜可愛又活潑,蕭媽媽一直對她很是喜歡,婆媳兩人閒聊起來就很有話說。
陳叔雖然很愛蕭媽媽,卻並不喜歡蕭父留下的這個兒子,多年以來連個笑臉都沒有,蕭世直到現在依然記得,自己叫了那一聲父親之後,對方淡漠的眼神,“我不是你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