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道型、高下、放邪、遷真六項為繪圖依據,極盡完善地記下地形情況。這會成為流芳千古的創作,亦將成為她此生最為得意的作品。
她一人之力沒辦法真正踏足每一寸土地,很多地圖還是按照書籍中記載來畫,若是數處書籍所載情況一致,她便直接照搬來就是。偏偏有許多爭議的地段,抑或變化頗多的地段,她必須親自求證。峨眉山就是這麼個地方。如今,只剩下最後一塊資料了。
這夜她睡得極晚,臨睡前還思索著,再等兩日,若是此番真無緣登上峨眉山山頂……便只能用歐陽先生十年前所測數字來畫了……
次日一早,雨停了。錦環開心不已,想著早點告訴阿凝,可等了好久也沒見阿凝起床。
“主子!”錦環走到阿凝的床邊,只見榻上的人正一動不動側臥著,被子擋住了半個頭。
錦環把被子輕輕拉下來,這才發現,她臉上竟是異樣的潮紅,呼吸也有些急促。
伸手一摸額前,那兒滾燙滾燙的,錦環當下嚇白了臉。
阿凝燒得迷迷糊糊的,勉力想睜開眼,卻根本分不清眼前人是誰。腦中像有利刃在撕扯,喉間嘶啞地無法出聲,渾身都像是沒了知覺,或許,她現在已經在極樂世界了?
“主子,你怎麼燒成這樣的……你別嚇我……”錦環都快急哭了,亂了一陣才想起了叫大夫。外頭的一干護衛也都惶惶的,這位姑奶奶若是有什麼事兒,他們腦袋搬家還不算,只怕還要連累九族。
阿凝活了近二十二年,除了十二歲那次中毒之外,身體少有大病,這次病情卻來勢洶洶,勢不可擋。縱有大夫上山救治,喝過湯藥後亦沒有好轉。
錦環已是六神無主,準備將阿凝帶下山去再尋名醫,那老大夫卻蹙眉搖頭,“這位夫人如今身子弱得很,長久奔波只怕更加不利。”他頓了頓,道:“你身邊可有什麼滋補之物,挑著藥力溫和的煎些來,應該有好處。”
身上帶的好藥材,都被阿凝送去給歐陽老夫人了,哪裡還有?錦環只好吩咐幾個護衛下山去買,自己就坐在床邊,不停給她換溼巾。
這裡離瀘州太遠,請過來的這位大夫就是山下鄉野的郎中,醫術如何姑且不說,對阿凝倒十分盡心盡力,親自煎藥,每隔一段時間都要把一次脈,這麼忙活到了深夜,才沉沉睡了去。
錦環卻是如何都睡不著的。她就盯著阿凝蒼白毫無血色的面容,眼淚不停地滴。
峨眉山的夜,安寧而靜謐。被雨水沖刷後的空氣中瀰漫著絲絲冰冷,帶著青蔥翠意。隱約間,她彷彿聞到一陣清冷梅香,越來越近,越來越明晰。
一身墨黑大氅,彷彿同夜色融為一體,唯有一張清冷而俊逸的容顏,在這片墨黑中,晶瑩如雪。
昏迷中的阿凝忽然睜開了眼,彷彿有個聲音在潛意識裡喚醒了她,讓她側頭去看,這忽然來臨的人是誰。
她的視線仍然是不清晰的,她頭疼欲裂,好想就這麼睡過去,萬事不理。可是,那一步步走進來的腳步緩而輕,是記憶中他獨有的節奏。朦朧中,她望見那飄蕩的袍角,上頭有密密麻麻的金線龍紋。
錦環已經傻呆呆地站起了身,退到一旁。
趙琰走到榻邊,骨節分明的手指觸到她的臉,竟似在微微顫抖。
他的聲音低沉如暗夜,“阿凝,你是……任性慣了。”
☆、第 152 章 千線結
所有人都退到了屋外。錦環關了門,轉身便看見外頭正在拴馬的陸青山。
陸青山一聲褐色衣袍,鬢髮俱為汗水浸溼,胸前仍然劇烈起伏著,長期的疲憊讓他的目光顯得暗沉而冷硬。
他們二人是日夜兼程趕來的,從收到信報說阿凝要來劍南路開始。
其實,在這一年多里,這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