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你這麼粗俗的人。
是啊,他是衣冠楚楚的人,即使來到這個小山村來奔喪,那也西裝革履的像個天上掉下的人物。頭髮紋絲不亂,就連那長長的睫毛,也濃密的很有條理。
人家估計沒見過我這個型號的,生活環境不同造成意識形態迥異,他是天生的富人,我是一慣的窮人,這我很能理解。我咧嘴向他一笑,然後繼續剛才未完成的動作,抬起胳膊用力擦了擦嘴。
覺得利索了,然後側頭看他,“你現在是不是覺得,沒見過這麼噁心吧啦的人吧?”
他不說話,只是看著我。
那就是預設了,我很有自知之明的挑挑眉角。想要動動自己窩的發麻的腿腳,剛站起身,便看到他挑起唇角,“我是沒見過父親死了,還有在葬禮上能睡著的女兒。”
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有些惱火起來,彷彿有一根錐子深深的*了心裡,那種痛感由心裡蔓延至全身,“季南安,我是寧茂清的女兒,那你是什麼東西?”
“你沒見過父親死了還能睡的女兒,那我也沒見過死皮賴臉還要奔喪的東西。”我俯視著他,看著他的眼睛在我的逼迫下泛出壓抑的光亮,“請問,你在這兒弔喪的是誰?還是,你家也死了人?”
我後來就知道,我是真不該說這話。
都說我們這地方人嘴邪乎,我還一直以為我在國外飄蕩了很久的嘴失去了這個功能,沒想到,還是一語中的。
季南安聽我說這些話,竟然沒理我。其實他完全可以堵我,人家是寧茂清的養子,陪伴了寧茂清十六年,我是寧茂清的親女兒,只陪伴了他十年,比起養育之恩,那點血緣算是什麼東西。
而且我後來問了律師,人家這養子可不是平白無故當的,是經歷了法律承認,也就是說,在法律面前,是和我這親生女兒一個位置。
可是,他這個養子沒說話,看我不看一眼就走了出去。
我氣鼓鼓的坐在稻草鋪成的蒲團上,狠狠的瞪了他的背影,屁股被稻草茬子戳的有點疼。寧茂清雖然在外鼎鼎有名,但是按照我們寧家村的風俗,不管你有多大的本事,死了都要還鄉。
我印象中只來了寧家村幾次,這是個窮的咣咣響的地方,小時候給我印象最大的是,每次到村子裡,都要經過一條河,然後上面有一個晃晃悠悠的小木橋,走過去實在是像是玩雜技似的很驚險,老媽和老爸是土生土長在這個村的,人家不怕。而我也算是個城市姑娘,每次走這個橋,都頭暈的要命。
寧茂清知道我害怕,每次過橋都是抱著我。從一兩歲,一直抱到十歲。他本來就胖,一抱我,更讓這個簡陋的小橋東搖西晃,吱呀吱呀的響。我自己走橋害怕,但是在寧茂清懷裡,卻覺得這樣的行動很刺激,然後在他懷裡扭啊扭,笑的咯咯出聲。
然後老媽就在那裡叫,“蔚蔚,你老實點,你看看你爸爸都抱不動你,你……”
“誰說抱不動的……”寧茂清寵溺的看我笑,“蔚蔚不重,爸爸抱的了,不僅現在抱的了,再抱幾年也沒有問題。”
後來我就知道了,大人的承諾是最靠不住的東西。
寧茂清別說多抱幾年,就連十歲也沒能抱完,再到後來,就是現在。
一晃十六年過去,我原以為這個村應該也被改革開放的春風拂過,別的不變樣,那個橋早該換了,卻沒料到,橋是換了,換了個水泥的,但是在我們來之前,被一場暴雨沖塌。
沒辦法,季南安開著名牌車,問了N個老鄉,然後花了N貴的問路錢,才七找八找的串了N多路開到村裡。
好好的寶馬,在村裡的這條路行駛著,硬被折騰出了手扶拖拉機的效果。
眼前浮現出小時候寧茂清抱著我過河的樣子,我又開始想,寧茂清絕對不是因為“重男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