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節下課後喝的,可以補充腦力。我騎了三輪車拉著小妮往學校趕去,小毛一直在後面跟著,跟了很遠,鈴鐺響個不停。小妮背對著我,對小毛喊到:‘小毛,你回去吧,我放學回來再跟你玩。’小毛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停下來,搖了搖頭,抖了抖身上的毛,返回家去了。小妮這才轉過身來,她又唱起了《好姑娘》,我跟著她一起唱。我把小妮送進學校後,不一會兒打預備鈴了。小朋友們先是唱歌,然後老師點名。當老師叫到‘劉小妮’時,我聽到一聲“到!”,聲音洪亮清脆,是小妮答應的,她和其他小朋友一樣,口齒伶俐,沒有人能聽出來她曾經是唇裂,還做過手術。接著,我聽到了朗朗的讀書聲,我還能依稀分辨出小妮的聲音。想著想著,我‘噗哧’一下笑了。
我快要到家的時候,天徹底暗了下來,似乎要下雨的樣子。藉著路燈,我遠遠望見了小毛,她在大門口來回踱著。看見我後,她立即跑了過來,衝著我大叫,還撕咬我的褲管。她往回跑一陣,有返回來,似乎告訴我家裡發生了什麼事情,讓我快點回家,這是我以前從來沒有看見過的。我想可能是房東來要房租了,在屋裡等著,小毛看到陌生人才會叫的。
進了院裡,我把三輪車停放好,小毛先衝進了屋裡。我叫著‘小妮,小妮’,沒人答應。我進到屋裡,屋裡黑咕隆咚的。我開啟燈,看到小妮在地下平躺著,眼睛圓睜,滿眼是淚,她胸脯上下起伏,身體抽搐著,不斷從口裡往外吐白沫。在她旁邊有一個不透明的褐色的玻璃瓶,沒有了蓋子,瓶子在地上平放著,我立刻明白了怎麼回事。我在院裡的空地上種了點菜,那半瓶農藥是我夏天打藥剩下的,沒有用完,現在瓶裡的藥不知那裡去了,地上一滴也沒有。
我立即跑過去,喊道:‘小妮,你是不是喝藥了?’小妮點點頭,我看到桌子上有一個練習本,練習本從頭到尾都寫著‘主人,野種’這幾個字。
我哭著喊到:‘小妮,你怎麼這麼傻呢?不管發生什麼事,有爺爺呢,你怎麼這麼傻呢?’
她抽噎著說:‘爺爺,我不知道,我怕,我想上學。’
我抱起她,對她說:‘你要堅持住,我們馬上去醫院,你要堅持住,想著爺爺,想著小毛。你不是野種,你爸爸媽媽回來接你的。明天爺爺還要送你去上學的,你要堅持住。’
小妮點點頭,她說:‘爺爺,我冷。’我明顯感覺到她在發抖,她的手也在發抖,手裡依然握著那支削好的鉛筆。
我把小妮放在三輪車上,給她蓋上大衣,再蓋上雨衣。這時天下起了雨來,我對小妮說:‘小妮,你要堅持住,很快就到醫院了,我們明天還要上學!你要堅持住!’我蹬起三輪車拼命向醫院駛去。
雨越下越大,還伴著狂風、電閃和雷鳴,呼嘯的狂風彷彿要吹落人世間所有的枯枝敗葉,瞬間的閃電似乎要燒灼整個大地,剎那的雷鳴好像要炸燬宇宙間的一切。雨更大了,傾盆大雨無情地洗刷著整座城市,無情地洗刷著我和小妮。我藉著閃電,回頭看看小妮,她的頭髮被大雨澆溼,她的臉在閃電的映襯下,顯得更加慘白,她不住地顫抖著。
每一次閃電,路兩邊聳入雲霄的高樓大廈都要露出一次猙獰的面孔,我和小妮在座座高樓的夾持之間穿行著。透過雨衣,我模糊地看到她那隻攥著鉛筆的手,那隻手不停地、堅定地顫抖著,像是在等待著什麼,對抗著什麼,盼望著什麼。一路上,我不斷地跟她說話,怕她睡著了。
到了醫院,我抱起小妮,向急診室飛奔了過去,今晚急診室裡人不是很多。我聲嘶力竭地喊著:‘大夫,大夫,我孫女喝農藥了,快救她!快救她!’一些人從我身邊經過,看了我一眼,又匆匆過去,沒有人跟我說話,好像我不存在一樣,又好像他們聽說了小妮喝了農藥,跟聽到一隻小狗小貓喝了農藥一樣,不值得